我们的运气不错,我抱着严青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好运地发现了一座小木屋。那是山林中很常见的守山人备用栖息地。
这还得多亏了之前遇到的登山者们告诉我的信息,在秦岭这样的的深山里,偶尔会有一些木屋可以给失去方向又或者遇到大雨的路人使用。这些房子结构比较简单,但是至少可以给大家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而且在房间里还会准备一些必要的柴火跟盐。
当然这种木屋基本上只有在秦岭外围浅层才有,到了秦岭深处就很难找到这样的地方了。因为大山深处实在太危险,即便是专业的守山人,也不过在外围比较安全的地方打转罢了。
我踢开木门走了进去,房间很小,只一眼就一览无余,一张一人宽的单人床,床头摆着个热水壶,热水壶旁边还有一小包纸包,应该就是登山客告诉我的食盐了。
此时我也顾不得仔细去观察了,因为外面下着大雨,我和严青身上都已经彻底淋湿了。现在还是三月天,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在秦岭这样的深山里还是很冷的。
现在严青身体不对,我们已经完全无法前进,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我所学习的玄门秘术、道法精要也是卵用没有,只能忙不迭地在房间角落里抽出几根柴火,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被收在床铺脚下的火柴,生起了火。
温暖的火光让房间里的温度提高了一点,我把严青移动到火堆旁边,又在房间里找了找,总算找到了一床有点脏的薄毯。
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了,我把薄毯披在她的身上,低声道:“你把湿衣服脱下来,我去外面看看哪里有水,烧点热水喝了应该就好多了。”
严青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怔怔的盯着火堆发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清楚没有,于是就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拿起热水壶,跑到了木屋外头。
山林间的天气说变就变,雨势比起之前又大了几分,我也只能感慨一声运气,要不是找到了这间木屋,估计我和严青就只有找个山洞窝一晚上了。那样危险不说,只怕拖这么一晚上下来,就算不是病也得给拖病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明明才只有四点多钟,但是林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可见光了,从小就听说山林里天黑得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木屋周围植被不算茂密,应该是平时有人打理,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木屋没有多厚的灰尘,应该是不久之前还有人使用过——一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山林间可没那么多灰,那座木屋其实已经好几个月没人去过了。
抬头看天还能看到那么稍微一点点的亮光,可是林子里却是真的很黑了,再加上杂草的遮掩,脚下一高一低的根本就看不清。
好在玄门秘术终于在这个时候稍微发挥了那么一点用场,我用个照明诀,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可见光。
山林里的守山人小屋建得一般都挺有讲究,听之前“多管闲事”的那几个登山者说过,一般来说这种守山人小屋附近就应该有干净的水源,不过要取水的话最好动作也要快一点,因为动物也是要喝水的,保不准你在水边耽搁一会儿,就能碰上个猛兽什么的。
我很快就找到了水源,就在距离木屋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涓涓细流从山间流出来,滋润了这一方的水土。
水边果然有不少动物的粪便之类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在取水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山精。这是一种还未成形,并没有完全形成神智的妖怪,在山林间威胁程度神智不如大多数猛兽,而且更可悲的是,大多数情况下山精基本都无法撑到养成人形的那一天,要么是成为了猛兽果腹之物,要么就死在了天地雷劫之下。
我碰到的这个山精还算友善,见到我的时候直接就躲开了,我也没太在意,拿起水壶在溪水里洗了洗,就打了满满一壶水,然后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山精竟然就站在我身后,手里还捧着几颗不知名的野果。
春暖花开的季节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成熟的果实可不怎么多见,我看这些果实略有些干瘪,估计应该是山精自己储藏的食物,就对它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我才想起来人类的法则在这里也是有用的,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和严青并没有想到可能会在秦岭久留,根本就没准备太多食物,山精送来的这些果实,其实对我来说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尤其是现在严青还是身上有病的情况下,这些野果可以充分地给她补充体力。
于是我就把水壶放下,对山精招了招手,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强笑道:“今日你我相见也算是缘法,就给你念一遍道德经吧,至于你能领悟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还有病人照顾,无法再次久留,你且尽量记着吧。”
山精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竟然盘腿在我面前坐了下来,躬身行礼,一副受教的模样。
我也不去点化他,只是随性地背诵起了道德经:“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我背诵的道德经并没有什么特定的顺序,并非一般人理解的那样从第一章开始背诵,而是想到哪里背到哪里。
这也是为了报这山精的恩情,道德经博大精深,而且这山精只是灵智初开,能领悟多少都说不准,就好像人有喜好、偏爱,山精也同样如此。我随意选择念几篇,它若是有兴趣,并且有那个机缘领悟,那就是自己的造化,跟我倒没太大的关系。
从第一章突然跳到第七十七章,又随即跳回第三十五章,又或者是直接跳到最后的九九归一第八十一章,反正我是完全没个定数的。
道德经每一章都不长,背诵起来其实很快的,我随意选择了大概十来章背完,估摸着严青这时候也应该脱完了湿衣服,就站了起来,点了点山精小小的脑门:“好了,我就念这么多了,太多的怕是你也记不住,至于能否领悟贯通,最终得成正果,那就是你自己的机缘了,回去吧,莫要被猛兽看到,成了人家的腹中之物。”
山精唧唧叫了两声,费力地跳起来把热水壶塞到我手里,然后对我作了个揖,一步三回头地钻进了林子里不见了。
这小小的插曲我也没放在心上,很快顺着原路返回,快到木屋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了远处溪水边传来了相当明显的大型猛兽移动的声音,便放轻了脚步。
因为怕惊动野兽,我没敢敲门,径直进了房间,却看到严青竟然还只是裹着那张脏毯子,湿衣服还是好好的穿在她身上呢。
“你……”我几乎咆哮而出的怒吼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一来是看到她无助的模样而心疼,二来也是怕惊动猛兽。
平日里的严青总是笑哈哈的,动不动就撒泼打滚顺便卖个骚,同时还喜欢讲黄段子,表现得没心没肺的,似乎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的她却愁眉不展,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让她变得极为柔弱,这种状态的她,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
我把热水壶放在了柴火架子上,又打量了她一眼:“把湿衣服脱了吧,不然这……”
“为什么?”严青抬起头来看我,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泪水,“明明我都这么没脸没皮地缠着你了,你却从来都不多看我一眼?哪怕是哈丽雅那样的小丫头,你也对她那么温柔,唯独对我……”
呃,我一阵无语,这怎么突然哭起来了呀?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你想我怎么办?我已经有卿蕤了,至于哈丽雅,她天真活泼,我承认的确是有点非分之想,但我不是什么也没做吗?至于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呀。”
严青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我看她情绪很低落,就再次劝说道:“听话,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把湿衣服脱了,难道你真的想病倒在这深山老林里?”
“我是不是又要再死一次了?”严青哽咽着,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我感觉全身都没力气,动一根手指头都好难。”
这估计是重感冒的症状了,我以前也得过重感冒,那一次把我爸妈给吓个半死,因为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我爸背着我跑医院去检查了一下,吊了点水,重感冒的症状这才消失。
如果是感冒就稍微好一点了,重感冒的话,在早上人才睡醒的时候症状还不会那么严重,也许我们还就可以趁着那个时间往秦岭外头赶一截,又或者是就此进入阴界人,让阴界的人想办法带点药。
“放心,你不会死的,这只是重感冒而已。”我拍了拍严青的肩膀,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说自己四肢无力,那你衣服我来帮你脱了。”
严青点了点头,突然道:“苏昊,你想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