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浅浅的手还被宇文煜握着，自然就随他站起了身。
只见他沉下眼眸，脸颊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摆驾明杳殿。”
宇文煜没有片刻迟疑的吩咐，孙德权应声。
柳浅浅见他回头看过来，主动上前挪了小半步，声音轻柔，“臣妾听皇上的。”
宇文煜明显迟疑了一秒，继而松开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做了决定，“你回宫休息吧，朕过去看看。”
柳浅浅微微屈膝，“是，臣妾恭送皇上。”
诗语见皇上一行走远，“主子，我们？”
柳浅浅心头一阵没来由的悸动，尤其是心跳特别快，当下吩咐道，“回昭和宫。”
一行人前脚才踏进昭和宫的宫门，就看见有个身影在转角一闪而过。
宫里往来的人本来就不少，放在任何时间，这都不过是在忙碌的一个宫人罢了。
柳浅浅走到正厅里，遣退了跟随的宫人。
还不等她开口，简嬷嬷就领着诗忆走了进来，“娘娘，您吩咐的我们都检查过了。”
诗忆手里捧着一个袋子，脸上满是不解，“主子，奴婢都检查过了，都是些寻常的花种，没有问题的。”
“这就怪了，”柳浅浅抬手接过诗忆手里的袋子，左右反转看了几眼。
诗忆从小就擅长花草种植，什么种子拿在手里，闭着眼睛都能说出花的类别和养殖的方式，既然她说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柳浅浅想到前几日，江贵人与自己所说“假孕”的事儿，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此刻想来，都浑身寒毛直立。
“你们再与我说说，这几日映柳做了些什么。”
“哎，主子，”诗忆抢先回答，“映柳进了昭和宫之后，娘娘有吩咐，所以奴婢安排她与先前的二等宫女知礼和知闲住在一起，她负责宫里的一些花卉摆放和布置……”
柳浅浅问，“她做的可好？”
诗忆挠了挠头，“这个……”
简嬷嬷见诗忆不确定的样子，轻声补充道，“还不错，花卉分类很清晰，摆放也是内务府的路子。”
诗忆猛猛点头，“是啊，她来以后我都很少花时间去调整花盆的摆放和面向了。”
柳浅浅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断在自己脑海里整理思绪。
诗忆见柳浅浅不再问了，又继续道，“再后来，有好几次奴婢都瞧见她与几个宫里的小太监窃窃私语……”
“几个宫里？”柳浅浅问，“不是只有皇后娘娘宫里吗？”
诗忆忙应掰着手指应道，“好几个宫呢，有翠微宫，流云宫，兴德宫……”
柳浅浅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追问，“没有颐坤宫？”
简嬷嬷好似抓住了柳浅浅问话的点，“娘娘，您记茬了，是红袖与皇后娘娘宫里的公公起了争执，不是映柳。”
“柳妃娘娘！”
几人正说着，屋外头传来阿让的声音。
柳浅浅看向诗语，“叫他进来。”
诗语点头走了出去，便带着阿让走了进来，阿让似是一路小跑，喘的不行，也不接诗忆给他倒的茶水，“娘娘，主子，好似明杳殿的事牵扯上您了，皇上要传您过去，奴才比传旨的公公跑的快些……”
“砰——”
诗忆手里给阿让倒的茶水猛然倾倒在了地上，杯子也摔得粉碎。
柳浅浅站起身，低头查看了诗忆的手，“没划伤吧？”
诗忆急的快滴落眼泪了，“主子这时候你还管我做什么，皇上要传您过去。”
柳浅浅温婉一笑，“无碍的，简嬷嬷，烦请你去内务府跑一趟，就说取一些我往日用的熏香。”
简嬷嬷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柳浅浅又吩咐道，“不用急的，慢些走。”
紧接着又嘱咐诗忆，“你在昭和宫里看着，要是有人来，就把我做到一半的那几个荷包都交给他，记住了吗？”
诗忆忍着泪点头，“嗯，奴婢记住了。”
“阿让，”柳浅浅又唤。
只是她的话语被外头的传旨太监打断了，柳浅浅示意阿让靠近一点，轻声与他耳语了两句。
“柳妃娘娘，皇上有旨，请您去一趟明杳殿。”
柳浅浅带诗语走了出来，颔首致谢，“有劳历公公了，我这边过去吧。”
“皇上传的急，娘娘还是……”历公公的话语顿在原地，后半句生生的吞了下去。
他怎么都以为柳妃听说皇上召见，总得换个衣裳什么的，哪知道说的是直接过去，他习惯性阻拦的话倒成了笑话。
又见柳浅浅只是笑的温婉，没有别的意思。
当下心中一激灵，这可不就是他干爹孙公公教他的，“识大体”的娘娘吗？
历公公心思九转十八弯，再开口时客气多了，“柳妃娘娘请吧。”
柳浅浅虽然安慰了诗忆，心里却仍是不定，这也许是她入宫以来最危险的一次。
……甚至关系到皇家子嗣。
柳浅浅不断在心底排演了一会要说的话，和自己该有的神情反应。
可惜从昭和宫到明杳宫只需要绕过小半个御花园，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柳浅浅从轿辇上下来，抚平自己的衣摆。
“烦请历公公带路吧。”柳浅浅轻声道。
历公公哎了一声，“柳妃娘娘这边请。”
柳浅浅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悲戚的哭声。
历公公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脚步微不可见的一顿，“奴才就送到这儿了，柳妃娘娘进去吧。”
柳浅浅点头算是致谢，深深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迈开步子走进了屋里。
只见皇上、皇后正在上座，林贵人哭倒在了地上。
容妃、李昭仪、周婕妤等人站在一旁，连被送回颐坤宫的秦美人也站在一侧。
柳浅浅的目光与几人交汇又挪开，唯独没有看向皇上。
她走到跟前，低头垂眸，“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宇文煜原本让她回宫歇着，就是不希望柳浅浅扯进后宫的是非，只是没想到，现在审问下来，明杳宫的人字字句句都是“柳妃害了江贵人”。
不得已，他又把她召来。
“柳妃，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呵斥从上方传来。
两人没有叫起，柳浅浅便跪在地上。
“你竟然敢谋害皇家子嗣！”
皇后直接给她的罪名定下了。
柳浅浅想要做出悲伤的表情，却在抬眼时看到皇上晦暗不明的神色，一时间心底竟真的涌出了委屈。
“臣妾虽自幼父母兄长不在身侧，但是起码的礼仪道德还是懂的……”
柳浅浅答的条理清晰，不急不缓。
“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臣妾万万不敢，请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胸膛里的心跳究竟有多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