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涟看着顾紫漪的眼神始终都是温柔的。独一份的温柔，只给了顾紫漪。
顾紫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洛涟应该已经提前嘱咐过了，所以顾紫漪的杯子里装的是水。过会儿离开的话，她还是要开车的。
洛涟问：“你是不是回来好些天了？一直躲着我？”
这时候吧，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顾紫漪选择死不承认，反正洛涟也不知道她具体哪天回来的。她总不能认怂说自己是在躲着他吧？
顾紫漪微笑：“我前天刚回来的，没有躲着你。”实际上早就回来了。
洛涟笑而不语，没有戳破她。他自己心里有数，顾紫漪多半是觉得他难缠，所以想躲着她。
顾紫漪说：“那位裴小姐……”
事实上她也没说完，洛涟已经截断了她的话：“我和她没有关系。”
顾紫漪笑起来：“我不是说你们的关系。我只是说裴小姐这个人，有趣的很。”她想到了上次在程越心的订婚宴，她和裴瑗斗琴的事儿。她把这事儿和洛涟说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她挺有趣的。”
洛涟看着顾紫漪，“她故意找你麻烦，你还觉得她有趣？”
“我只当她是个孩子，幼稚起来无所顾忌而已。”顾紫漪没把裴瑗当成成年人看来，在她眼里裴瑗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觉得有些好笑，裴瑗竟然能一直这么单纯任性。
这点洛涟很赞同，“她家庭优渥，从小到大都被娇纵着长大。但是她不可能永远都活在象牙塔里。”
她的父母不可能永远庇护着她。
顾紫漪看着洛涟，洛涟说起裴瑗的时候，眼神没怎么变化，但是顾紫漪觉得洛涟对裴瑗是有一些情绪的，并不是厌恶。她故意问：“你喜欢她？”
“我喜欢你。”洛涟这话接的很快，不用思考。
“你提起裴瑗的时候，也不见得很烦。”顾紫漪似笑非笑看着他。
洛涟说：“因为我有点羡慕她。”
顾紫漪的表情僵了一瞬，她不理解洛涟这句话。“羡慕？”她不明白洛涟为什么要羡慕裴瑗。也不知道裴瑗有什么值得洛涟羡慕的。
洛涟看顾紫漪这个反应，就知道顾紫漪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他。洛家的事不算秘密，顾紫漪如果有心，去问一问就会得到答案。关于洛明生和白朗月，关于洛明生和钱文诗……
但是顾紫漪不知道这些。
自然也不会懂，洛涟为什么而羡慕裴瑗。
洛涟的眸子黯了黯，他反问顾紫漪：“像个孩子一样，你不羡慕吗？”
他没解释为什么，顺势换了方式，选择了反问。
这么问的话，顾紫漪也是同意的：“确实，一直能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人会不羡慕。”
成年人的生活烦扰诸多。
时时刻刻都要考虑后果，考虑如何取舍。
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为了生活要把一切不如意吞进肚子里不与人言。
打碎了牙齿，也要混合着血往肚子里咽。
受的委屈是成百上千倍的，你还不能为自己争取什么。很多委屈就是应该受也要受，不应该受也要受。
疲惫感会渐渐吞噬掉整个人。
规则摆在那里，多数人都默许了？你怎么打破规则？
在没有彻底踏入社会之前，每个人的幻想都是美好的。随后生活一个耳光扇过来，你头晕眼花却又没办法躲开。
当个孩子，谁不想啊？
小孩子不懂大人为何羡慕，可大人心里都清楚。
“但是没人能幼稚到永远的。”顾紫漪看着洛涟。
裴瑗也不会是意外。
该吃的苦一点都不会少，该懂的事一件也不会缺。
羡慕归羡慕，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裴瑗以后会面临什么。
这么娇纵，被溺爱成现在这个样子。日后有了挫折苦难没有人替她挡，她未必受得住。
洛涟说：“所以我可怜她。”
顾紫漪垂下眼睛，唇角尚且翘着弧度，“是啊，我也可怜她。”
顾紫漪和洛涟对待这个世界的认知有是相似的，但又不是全然相似。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起始位置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成年人的位置上，该承担的责任一样不少。两个人都很理智很清醒，能够明辨这世上的道理。
但是不同的点在于，洛涟的理智是有区分的。在一部分的事情上，他比谁都不理智。他内心有偏执的事，所以他不会冷静下来用理智处理。他会随心心理所想去做。
而顾紫漪，全然把自己活成一个清醒的人。理智，虽然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的理智，但是起码高达百分之九十。
要想成为她不理智的那百分之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洛涟要做的一切，都是奔着那不理智的百分之十去的。他想让自己成为顾紫漪那百分之十的不理智。
服务生将他们点的餐送上来。
顾紫漪拿起刀叉，切着牛排，动作慢条斯理处处都是优雅端庄。
洛涟同样拿着刀叉，但是注意力更多的是在顾紫漪身上。
这么安然的相处，倒是……有些意外。
顾紫漪选择先吃点东西再开口，免得她说了什么倒胃口的话让洛涟吃不下去，那她自然也吃不下去。
她留意着洛涟，等着他吃。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都忙着吃东西。
顾紫漪吃了三分之二，就停下来。她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洛涟也跟着停下刀叉。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多少心思吃东西。
“洛涟。”她看着洛涟，“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自己？试着去接受别人？”
顾紫漪说的很委婉，洛涟明白她的意思。顾紫漪是劝说他试着去接受别人，这个“别人”不包括顾紫漪。
洛涟看着她：“你可以控制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办法控制我不喜欢你。我尽量避免给你造成太大的困扰，我没有去你的公司找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围观。我尽量避免干扰你的生活，除了送花我也没有送别的东西。我尽量避免和你见面，怕你见到我会心里觉得生气。我尽量避免很多东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