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被召回京的领军
盖容器返回边境就在今日，自宫中与盖容珠道别之后，侯府的人将之送到城门口，与段满昭你侬我侬不舍了一路，最后在酒楼前一上一下的惜惜分别，直至队伍末梢也尽数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是怎么回事儿？去而复返了？”
“看着可不像是盖容将军啊。”
段满枝正打算离去之时，便听耳边这么两句，于是好奇回过身去瞧，只见那城门外队伍消失的地方又重新出现了一支新的队伍，自城外往城内处来，与盖容器返边的队伍恰好擦肩而过。
领头的人儿她没见过，约摸四十不及，着一身军甲骑于马上，勃然英姿，瞧着倒是器宇不凡的，不过阵仗没盖容器的大，人儿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是何人？”
段满枝站在二层酒楼的廊前，看那支队伍从她面前的大街缓缓过去，目光追随。
她身边几位哥哥姐姐亦是，一言不发的瞧那队伍缓缓过了长街，好半晌才有人儿出了声儿。
“付奚勤，盖容兄手下的领军。”
“瞧着像是。”段维宽随声附和，“听闻盖容兄留京的这几个月里，边境处是由这个付奚勤在掌权，不过最近…确实是听到了点儿他被官家召回京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为何？”段满枝只扭头看他，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按理说，不该召回西北边境的领军，多派些人手过去到还算合理。
“说辞不一，不过召回京中，若非是福，那便只能是祸了，总归不会是特意叫回来喝一盏茶，再放人安然离去的。”段维宽的神情有些严肃，却未多做停留，往前踏上两步又回过头来，像是想到了点儿什么似的看她，“不许掺和。”
段满枝只一噎，她这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怎么掺和？
“枝儿才不会，枝儿最乖了！”
段维宽没说话，只看她沉默一会儿，眼中具是无奈。
段满枝顿时有些心虚，她最近做的那些事儿应该都挺隐蔽的才对，除了阿兰是，就连段维柏她都没告诉，虽然没避着秋桑，可她同样是一知半解，知道的并不完全，可段维宽方才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像是知道点儿什么似的。
东院儿。
秋桑好奇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探头看着，段满枝一回来便在翻之前收在梳妆台里的小木盒子，从拜葛带回来，跟先前彻夜写下的东西放在一块儿的，她没见过，段满枝也不许她看。
果然，一找到东西她家小姐就会有意支开她。
“秋桑，去帮我取碟子绿豆糕来。”段满枝一边开着木盒子的小锁，头也没抬，话语有些随意，就像是顺嘴找了个由头，却并未刻意掩饰支开她的目的似的。
秋桑应声去了，她这才撑开之前在阿兰是家中写下的那些东西，时过三月，她对于书中剧情的记忆再次开始模糊，她先前没怎么翻过，今日也不是因为见到了付奚勤而翻，只是为了求证，证明付奚勤是不是也是其中有所关联的人物，毕竟路人甲向来不会这么高调的出现在她面前，同时还可以再熟悉一遍剧情，免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人或事。
直到翻阅至第七页，段满枝方才看见那个名字，付奚勤。
母亲早亡，家中独有一兄一父，父乃先帝在世时便负责统领禁军的左卫将军，兄属父亲手下校尉，兄弟二人自小便被父亲忠君爱国之情怀所熏陶，兄成年后，便跟着父亲入了禁军精锐，付奚勤那时尚小，还在读私塾，却也早有了日后跟随父兄二人一同入禁军保家卫国的抱负。
直至泰安帝登基，付奚勤那时方才堪堪通过了选拔，可付家向来不做那些旁门左道，趋炎附势之事，自也不会凭关系让付奚勤一来便做上了军官，自是从底层一个小小的禁卫军做起。
对此付奚勤并无意见，甚至于主动隐瞒了自己便是左卫将军小儿子的事实，与父兄为榜样，恪守军规，碧血丹心。
直至夏周开战，大夏军队攻入盛京城，逼入宫中，兄在宫门处以身阻挠大夏士兵的进攻，身首异处，父亲则在通合帝入了大周皇宫时，替泰安帝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死于同一日。
事后大夏兵退，付奚勤尚且不知父兄的死讯，却先因为勇猛杀敌而升了官职，得了赏赐，直到拿着东西回了家，却只见两具冰冷的尸首被摆在了院子里。
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两个仅有的亲人，突然间便只剩自己一个，付奚勤一时间难以接受，萎靡了一阵子，这是难免的，可他却并非是会从此颓唐不崛之人，事后只化悲愤为动力，誓要好好活着，继承父兄的遗志，披肝沥胆，优国奉公。
他原是这样想的没错，平日里行事只愈发的谨慎小心，一丝不苟，倘若能继承父亲左卫将军的官职也算不留遗憾。
却不想最后一旨诏书来的突然，被泰安帝一下升至领军，毫无缘由，事后又被发配去了边境，同样未作解释。
付奚勤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强制上了去往西北的路时依旧不明其意，分明他赤胆忠心，分明他父兄以身殉国，可为何最后换来的却是发配边境，让他日日面对仅仅一线之隔的敌人。
况且他在去往边境的这些年从未被泰安帝召回过，戍边之人无召不得回京，于是付奚勤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边境，父兄的坟前一次也没去过，夜里时常便会想会不会有人替他去除那前左卫将军的坟头草，边上那小小校尉的墓又有没有一起清了，逢年过节时有没有人替他前去看望，又有没有替他摆上几个果子，斟上一杯好酒。
日夜所思，直至今日。
段满枝合上那页纸，放回到小木盒子里重新锁上。
泰安帝早前疑心病重，将付奚勤送去边境之事并非是筹谋已久，而是在听闻付奚勤勇猛无畏，堪堪注意到他有了兴趣时，随口派人查了一查，却不想竟是死去的左卫将军之子。
家中一兄一父皆为护他而死，哥哥更是身首异处，父亲死的也不痛快，最小的儿子却隐姓埋名，藏于人间，在最贴近帝王与皇宫的正规军内，奋发进取，连连升职，泰安帝想不出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想的到的具是对他不利之处，于是这就起了疑心。
可一个父兄皆因护国而死的将士家眷自是杀不得，恐会寒了其他将士的心，可也留不得，于是面儿上一边给人升了官职，一边却又下诏将人派去了西北戍边，总之不能留在京城。
而付奚勤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意思？若是犯错，那便用不着升职，直接发配边境岂不更好？可若没有，那又为什么突然将他踢出了禁军？简直莫名其妙。
再加上多年不曾被召回京，无从祭拜父兄，付奚勤的怨气已是逐渐积在了心底。
如此，泰安帝防着不做解释，付奚勤始终不得其意，两厢误会，谁也不愿低头，这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说来奇怪，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边境偶有游牧者侵扰，不只是大夏人，却也不乏有大夏人，可这奇怪就奇怪在，边境处无论是谁在掌管，总也有胆子大的要来作乱，偏生唯有付奚勤领军时相安无事，少了还说是巧合，多了便要惹人猜忌，于是时间一长，朝中便有个别闲不住的要参付奚勤勾结大夏，便是去年年底的事儿。
泰安帝本还有所设防，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付奚勤具是老实本分，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原本已经放下了戒心，可这一参便又让他有了防备，再加上现下又是紧要关头，只怕对方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在养精蓄锐，唯恐他趁乱搅局。
可他作为帝王，却也不是偏听偏信的，可依旧免不了怀疑，于是趁着年关召回盖容器时，找了由头让其在京中多留了几个月。
如此边境处主将不在，唯有几个手下的军官，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可奈何三个月来付奚勤独自坐镇西北，依旧相安无事。
这本该是好事，可有了那奏书在先，便禁不住让人觉得诡异起来，不得不多想了去。
难怪，段满枝拿了一块儿秋桑端来的绿豆糕咬在嘴里，难怪这都三月底了盖容器还在京城，原是泰安帝为了考证付奚勤有意做的戏码。
这付奚勤这辈子也真是倒了血霉了，虽说她如今已经忘了原书中如何描写，可单凭她记下的这些却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心的，纵使被泰安帝扔在边境这么多年，却也没违背他父亲的教导，依旧兢兢业业的守在边关，虽说心中不满与日俱增，平日里懒散又不大受管控，年岁一长更是愈加的放纵起来，可单凭他那特殊的体质，却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浑浑噩噩的活到了现在，直到那奏书被递到了泰安帝跟前，又是天降的灾祸，防不胜防。
段满枝越想越觉得无奈，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家伙，还是从白仲英笔下出来的。
至于产生的原因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为了给姜全卿的背后增加一位有用的僚机而设定出来的人物。
所以现下？段满枝只猛的坐直了身子，如今付奚勤被召回京，姜全卿极有可能会趁机接触于他，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至于原因，自是因为他手上握了好东西，不仅是姜全卿想要，她如今也想要。
她原先还在为到时设计姜全献扰乱局势，唯独却还少了一位助力的事情发愁，如今却是自己送上了门来，只是这其中竟又掺和进了姜全卿，而且如何劝说付奚勤亦是一件难事。
段满枝烦得很，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