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面积不小,一上午搜索下来,找到了只鞋,看新旧程度,应该不是被人随手扔掉的那种。
看鞋底的花纹,跟墙上的印记能对的上。
领队的吴所长,明显松了口气。
一行人在王建国的会客室里喝了几杯水,涂点儿风油精,连顿饭都没吃就走了。
该说不说的,人家给分局捐过警车,又是个纳税大户,态度积极点儿,省的上面领导不好做。
孙经理感慨:“要不说还是公安同志一声正气呢,连顿饭都不肯吃。”
王建国看下单纯的孙小伟,已经盘算着,晚上预备的这场宴请需不需要请这位吴所了。
毕竟功夫在台下。
隔了一天,法医的检验结果就出来了。
撒的那些白色粉末,是盐······
王建国心里是拒绝相信。
哪个黑了心肝的雇人过来就为了撒把盐?
谁信谁tm的是个傻子。
公安同志的想法没有以王建国的意志为转移。
过完范强的婚宴之后没几天。
案件也侦破了。
孙经理那天看的没错,翻墙的就是个年轻人,而且相当年轻,刚刚十五岁······
究其原因,妥妥的商业竞争!
王建国这两年每个区都开了家卤肉店,有的区,甚至开了两家。
其中一家,跟这位未成年小朋友父母开卤肉店临街。
对着人家门脸开店这种事儿,王建国一般还是尽量避免的,毕竟这种骑脸输出,向来是奔着结仇去的。
可问题是,多走一条街就能吃到更好吃的卤肉,相信会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愿意这么干。
于是新店开业的这一年多时间,渐渐的渐渐的,撒盐小伙儿爹妈的生意就淡了下来。
毕竟靠着价格不贵,还是留下了一部分顾客。
可生意不错,跟生意马马虎虎过得去,收入是天壤之别。
十五岁的小伙子,在家听多了爹妈的抱怨,零用钱也一少再少。
学校里的小女朋友都已经在分手的边缘徘徊了。
这个事情,在爸妈又一次削减零用钱的时候,达到了临界点。
开学小女朋友跟他分手了。
转头跟他最看不上的一个四眼好上了。
美其名曰,要互帮互助备战高考,就在这个高一刚刚开学的夏天尾巴上。
比学校老师教学任务还着急。
绝对跟四眼有个在上海上班的爸爸没关系!
小孩子,一股儿火气上来,才顾不了那么多。
这一切的根源就在王建国的卤肉店上。
如果没有这个新开的卤肉店,自家生意就不会变差;
如果生意不差,自己零用钱就不会削减;
如果零用钱还足足的,交往了半年的女朋友就不会移情别恋。
这一波推理,逻辑满分!
十五岁的宋红涛,课也不好好上了。
背着个空书包满洛城溜达,找到了这个配送中心。
然后再河滩里找了半幅烂梯子,从家里找出来锤子跟铁钉,悄悄打打造出来工具。
又观察了两天配送中心的作息,这才下手。
整个过程,不到俩礼拜。
卡在班主任家访之前,得手了。
完事儿后,主动找老师承认错误,保证不再逃课外加吊儿郎当。
一副端正学习态度,浪子回头优秀表现。
公安同志跟老师了解情况的时候,班主任都惊呆了。
这脑子,谈啥对象啊,都用到学习上,跳级都行。
至于为啥知道这么详细,孩子毕竟还是年龄小,被找到问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全撂出来了。
包括复仇计划二,送给小女朋友跟四眼一包加牙膏的夹心饼干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王建国万般无奈的坐在了调解室的桌前。
真的,未成年,加上只是撒盐这种恶作剧,连少管所都送不进去。
那小两千斤的各色卤肉,按市场价差不多四万块钱了,这要是加上误工费,高价从其他地方调来的鲜肉差价等等,要个五六万一点儿不为过。
对面的一家三口低着脑袋,六万块钱,自己家三口人按斤称都赔不起······
王建国觉着,自己这会儿好像成了杨白劳,对面瑟缩的仨人就跟那喜儿差不多。
莫名的有些烦躁,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呢,干了坏事儿连个积极赔付的态度都没有。
脑袋一缩,赔不起就算完事儿了。
这不跟我穷我有理一个意思嘛。
王建国扭头看向也挺无奈的公安:“咱就说,今儿我来这干啥呢?被通知损失自负?我活该倒霉?”
公安同志脸上也有点儿挂不住。
敲敲桌子示意:“说话,你们这态度,不是觉着孩子小就没办法处理了吧?
刑事走不了还有民事呢,这么多损失,到会人家去法院一告,那就不是你说没钱就没钱了。”
十五岁的法盲小伙儿宋红涛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公安叔叔,我不是未成年嘛?”
公安同志乐了:“呦呵,你还知道你是未成年啊,可你爸妈又不是,你可以不赔偿,但是监护人,就是你爸妈可跑不了!”
王建国看看旁边的老左,俩人对视一眼,满是心塞。
能告吗?当然能,而且能告赢。
可告赢之后呢。
除了银行存款能冻结,其他的都不是现金,真较真到那种地步,说出去王老板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肯定会有人觉着,不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儿撒了把盐吗?至于给人整到倾家荡产吗。
这件事儿恶心就恶心在这。
处理不好了,一屁股屎。
犯不上用啥霹雳手段,可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认了,又咽不下这口气。
王建国咳嗽一声,给出了自己心里底线:“最少按进价给赔付,不然走民事让法官判。”
还没说完,对面宋红涛的父亲,宋老板脸色好看不少,连连应了下来:“行行,这个我们凑凑还行。”
王建国继续:“我还没说完,另外,让你儿子给我们店写个道歉信,写明叫什么名字,干了什么事儿,都高中生了,道歉信不能少于八百字。
当然为了孩子,具体的学校跟家庭地址就算了。
我要贴在配送中心门口三天!
要是谁偷摸撕掉,以上条件就作废!”
宋红涛稚气未脱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后悔的神色。
宋老板试图帮儿子争取下:“您看,这个孩子还小······”
王建国起身告辞:“要是不同意,咱们就法院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一周内我要回话,拒绝二次调解,这就是我的最终要求。”
说完跟调解的公安点头示意下,快步走出了调解室,老左一言不发也跟着出去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配送中心所有的围墙全部扯上了铁丝网(非通电的那种),门上贴上一篇打印的大字报形式的道歉信为解围,原件的手写稿,贴在最上面飘啊飘的像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
至于那万把块钱,王建国直接捐给了市福利院。
有时候有爹妈的还真不一定有没爹妈的懂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