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三年前李弘景在皇宫内,那大街上的“九皇子”是谁?
李弘景很想找陈易问个明白,不过陈易现在还在姜国那边商讨后续事宜,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只能拜托其他人等陈易回来后问清楚。
“将军,我也有一事相求。”
待李弘景交代完这件事后,公冶文远也开口了。
“实不相瞒,我在姜国还有两个姐姐,二姐已经亡故,大姐还尚在人世。”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很坦然地将大姐的事情讲出,“如若有机会,不知可否请将军在姜国的时候接触一下林家大女儿?”
“没问题。”卢元恭认真起来,“我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
公冶文远却在此刻沉默下来,记忆里大姐温柔的面容随着年岁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大姐已经很久没有再对着她笑过,转而尽心尽力地当那个男孩的代笔。
很多时候她都会在门外偷偷凝视大姐的侧颜,烛火跳跃,一晃一天,一晃一年。
要是大姐真的已经彻底认命,强行将她带到梁国真的是好事吗?她不清楚。
“那就麻烦将军了。”
但哪怕被大姐恨一辈子,她也绝对不会任由大姐继续在那种环境里活下去!
之后李弘景一一和军营里以及靖嘉关城中百姓道别,收到了大量赠予,搞得卢元恭等人本来是跟着去围观的,最后全部帮着拿东西。
战场莽夫卢元恭差点被南瓜爆头,一生横刀立马的征边使跑得比谁都快,引得李耀卿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你做得很好,是应该将你姐姐带过来。”
回去的路上李弘景提起之前的事情,闻言公冶文远面色难得凝重起来,语气也不似平日那样轻快。
“陛下不会觉得我在强行介入大姐的生活吗?”
她自嘲地说,“或许姐姐早就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也不一定,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大姐,一开始是不能,后来是不敢。
她惧怕看到陌生的大姐,惧怕大姐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恨不得赶尽杀绝的那些人,然后说出让她痛苦万分的话。
她有勇气赴死,却没有勇气再去见一眼大姐。
“真难得,文远还有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
脸上突然被捏了一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激灵,瞬间从思绪中惊醒。
“平常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这种时候突然变得笨起来了?”
李弘景连连感叹,“要是带回来一个笨蛋侍中,那我可亏大了!”
虽然从未听过“笨蛋”,但公冶文远能大概猜出这是什么意思,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李弘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难道觉得你姐姐是认为只有男子才能读书写字扬名的人吗?”
“当然不是!”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她就下意识地反驳,“姐姐绝对不会是那种人。”
“那不就成了。”李弘景一拍手,“你姐姐现在这样是被洗脑了,那我们给她洗回来不就行了?”
她一愣。
“这么简单的事,你在这里纠结,果然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李弘景摇头。
“反正现在我们打仗胜了,你那林家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就算要林家所有人姜国皇帝估计也会答应,到时候把他们都拉过来用大记忆恢复术,以毒攻毒这不就好了?”
说着李弘景已经背手离去,留下她久久不能回神。
对于公冶文远的问题,李弘景也没指望一席话就能解开心结,这毕竟是漫长童年阴影。
都说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终生的,只希望公冶文远以后的人生能太平吧。
不过仔细想想,跟着她这个傀儡皇帝,前途还真是有够黯淡。
一边摇头感叹,李弘景一边收尾各项事宜,再拉着连轴转好几天的唐聿修去休息后,她伸个懒腰,总算是回房去了。
靖嘉关还在重建,远处夜幕越发深沉,也衬得夜幕星光璀璨。
李弘景顺着小路走到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屋中,就几步路的缘故她也没点灯,摸索着来到床边,正欲翻身上床时,却摸到了好似人手一般的东西。
“——!”
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她已经被捂住嘴按在了榻上。
“好久不见,李弘景。”
郁丞那张放大的面容向着她压下,垂落的长发宛若构造出一个囚笼,将窗外的月光都遮掩。
几乎紧贴耳垂的温热吐息让她脊背窜上一阵寒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立刻想向外逃跑,但郁丞早有准备,肢体纠缠,让她动弹不得。
“你看上去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迎上她惊慌的视线,郁丞像是叹了口气,“我倒是过得很不好。”
过得不好就去上吊,别来祸害别人!
她真的很想骂人,可惜被捂着嘴她完全发不出声音,这种姿势让她想咬人都做不到,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我为鱼肉。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过得不好吗?”
郁丞故意歪曲李弘景的怒火,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指腹轻柔地下滑,引得她身体一颤。
“你走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已经毒发三次了。”
郁丞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要是此刻手里有手榴弹,李弘景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拉响。
哦不行,这老东西还死不了,不然毒发早死了,真是没天理!
或许是她想表达意见的挣扎太过激烈,郁丞终于微微松开了手,终于能说话的李弘景也顾不上骂人,先问了个问题。
“我临行前让聿修给你带了一个瓶子,你怎么可能还会毒发?”
郁丞的眸色暗沉下来,仿佛千年深潭,沉淀着化不开的冷意。
“我没有收到这种东西。”
“不可能!”李弘景脱口而出,“虽然聿修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但我交代的事情他绝对会去做。”
看到郁丞还没收回手,她这下狠狠咬了郁丞一口。
吃痛的郁丞下意识收起手,就看到她嫌恶地抿唇,“能不能让我抬起手?我想擦一下,感觉刚刚咬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倒是信任那条狗。”郁丞不置可否。
“首先聿修不是狗,你倒是更狗一点。哦对不起,这是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李弘景强调,“其次我不信聿修难道信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
后面的话李弘景没能说出来。
口中溢出的血腥味让她极为难受,舌头被咬破实在是太痛了,于是她也咬了回去,但郁丞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等松开的时候郁丞唇角都沾染上了血迹,他随意地擦了擦,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真的别太过分了!”李弘景吐出口中的血,只觉得浑身不适。
“这里可是军营,你真的不怕我叫人来吗?”
“你不敢。”郁丞捏住她的脸颊,像是对待玩具那样随意捏着。
“真可惜,刚刚才在靖嘉关积累了不少人望吧?要是这个时候被看到这种场面……相信很快就会有各种流言传出了。”
李弘景感觉眉头直跳,她确实不愿意再传出什么新的流言蜚语,桃色流言是最让人讨厌的东西。
她本就因为容貌已经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谣言,真不想再多一些。
更何况被狗咬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她尚且能容忍。
“那我那一瓶子的血呢?”她问。
郁丞缓慢起身,月光终于从窗外投入,映照出他的面容。
这个时候李弘景才发现他面色较之从前苍白了不少,看来毒发虽然不能要他的命,至少也会让他难受,这让李弘景总算是宽心几分。
“扔了。”
他轻飘飘地说,“我怎么可能会喝装在瓶子里的血?”
他眼睑微垂,眼睫在眼下投上一层阴影,“那么肮脏的外物……你离开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
几乎是在听到第一句话的那刻李弘景就感觉大脑轰地爆开了,她简直想把郁丞的脑袋给拧下来。
她愤怒地想要起身,费极大力气却依旧不能动弹。
郁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好像在享受她的无能为力一般。
这种被戏耍的怒火让李弘景神经崩断了,她不想再去考虑后果,只想现在就把郁丞大卸八块!
“聿修!唐聿修!!”
在她喊起来的那刻郁丞才意识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几乎不到两秒门外就传来一阵巨响。
伴随着房门的大开,李弘景立刻就感觉身上一轻。
唐聿修阴沉着脸看着房中出现的郁丞,毫不掩饰的杀意从他身上瞬间迸发开来。
“你真的在找死。”他显现出几分猩红的瞳孔几乎扭曲起来。
没有第二句话,剑已经出鞘。
“发生什么事了?”屋外灯火很快都亮了起来,卢元恭急急忙忙地循声而来,然后就看到几乎被拆了的小破屋。
眼看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李弘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所以她一开始是真的不想喊啊,别的不说,真是耽误大家睡觉。
都怪郁丞这厮,这下整个军营都要起来看热闹了。
★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回京的路上又多了一个郁丞,这让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倒没有什么流言传出,唐聿修动手实在是太快,等其他人来的时候郁丞已经被唐聿修埋在了土里。
卢元恭还以为军中进了细作,紧张了好久。
为了打消其他人的疑虑,李弘景现场直编,说国师突然找上门来她还以为屋中有贼人吓得叫了唐聿修来,两人打了起来。
不过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唐聿修去帮国师包扎伤口了。
因为只看到拆了的房子没见到另外两人,再加上李弘景在军中的威望,后来人都信以为真。
最多感叹唐聿修的破坏力是不是有点过于高了,然后就各回各家。
只有之后到的公冶文远察觉到了不对,李弘景倒也没有瞒着,把事情和盘托出。
听到郁丞竟然如此行事公冶文远眉头紧皱,最后郑重地拍着她的肩膀,表示一定会好好打听这个血蛊,早日助她脱离苦海。
“不过还真有这种不老不死的人啊。”公冶文远很感慨,“这种人是不是可以用来循环利用什么的。”
真没想到,公冶文远竟然一下就想到了永动机的存在!
“不老不死可太好了,能一直见证各种学识……”公冶文远露出羡慕的表情。
“可惜,郁丞还觉得这个时代没有灵气不能用法术很不好。”李弘景耸肩。
“什么都想要怎么可能?”公冶文远摇头,“我小时候还想去天都学府呢。”
这次唐聿修下手极重,郁丞从痊愈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路上也没有与他们同行,不过无人在意。
“属下这次又动手了。”回到京城后唐聿修很担忧,“郁丞一定会再想方设法地找主人的麻烦。”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和我在一起。”李弘景一想到这点就头大,“但七姐前几日给我寄了一封信,我估计还得让你走一趟。”
“李少阳?”公冶文远很感兴趣地凑了过来,“我听说过不少关于她的事情,有什么我能听的吗?”
“之前我一直拜托聿修帮我打听关于四海令的事情。”
李弘景将信拿了出来,“我也就此事问过七姐,之前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五天前她给我寄了这封信。”
“她告诉我,江湖上出现了藏宝图的传言。”
“藏宝图?”
公冶文远和唐聿修皆是脸色一变,唐聿修比公冶文远更快开口:“属下之前从未听说过关于藏宝图的事情。”
“我也没有。”公冶文远摇头。
“虽然我不怎么与人接触,但对于消息这块还是很灵通的,从未听说过藏宝图之说。”
她沉思起来,“但若是出自李少阳……”
江湖上,提起李少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庄庄主止戈门门主乃至魔教教主都成为她入幕之宾这些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津津乐道。
更别说她建立的百晓堂与合盟等组织,这天下几乎可以说没有她不知道的消息。
只要李少阳说有这件事,那么就一定是存在的。
“她有说是关于什么的藏宝图吗?”公冶文远问。
这个问题抛出,李弘景面上却浮现出几分古怪。
“有。”她说,“是关于南平皇室的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