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华妃一走,甄太妃便忍不住直接找上了太贵人。
眼下甄太妃才是这寿康宫里分位最高之人,且她跟皇后的关系亲近,皇后虽然没有时时探望,但每旬总会遣了身边的嬷嬷或者大宫女过来照看,更何况她所生的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也得了皇后的允许能时时进宫,所以就算她让出了寿康宫正殿,那也不过是因为她住着也属于名不正言不顺,毕竟这地方上一位主人正是不久前仙去的太皇太后。
竹息能拦住华妃,或许能拦住黛玉,因为黛玉本就跟太贵人相看两厌,可她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甄太妃,甄太妃昔年的威风,可是通过直接打压她们先帝最早册封的四妃,打出来的。
甄太妃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见太贵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先出言讥讽道:“太贵人怕真是上了年纪,这华妃前脚刚走,这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精力无事生非。”
太贵人被甄太妃堵得装睡都装不下去了,她倒是能耍无赖呢,可甄太妃一贯只会比人更加无赖。
于是太贵人翻身坐起来,坐在床上闲闲地开口道:“原来是太妃当面,可怜我老婆子确实上了年纪,却不能下床见礼了,还请太妃见谅。”
甄太妃可不会被这样两句话就给气着了,她早就稳稳地坐在了临窗的罗汉床上,还毫不见外地使唤屋里的宫女上茶上点心,理所应当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以为她是在自己屋里呢。
“我有什么好见谅不见谅的呢?横竖先帝走了以后,上位的是你亲生的儿子,虽然你不能得一个太后的名分,可这宫里谁不知道你是新帝的生母啊。”
甄太妃打压四妃多年,四妃的痛脚她大多都知道。
“只是啊,本宫有好些事情看不明白,今儿我正好有空,还请太贵人解惑呢。”
说着就自顾自问道:“这民间偏心之人我也见过一些,甚至史书上还有庄公寤生的记载,我也没听说你当年生皇上的时候有过难产啊,难道是因为那时候你分位太低不能亲自教养皇子,先帝就把你的阿哥抱给了孝懿皇后教养,你不能恨先帝,所以转头恨起了孝懿皇后?”
听甄太妃提起当年的事情,太贵人一时没有准备差点失态,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点什么,就听甄太妃继续说道:
“亦或者,是因为你本身就是被佟家安排进宫来给孝懿皇后生孩子的,只是事到临头你生出了野望,所以多番算计之下,不仅噬主害死了孝懿皇后,转头还迁怒上了无辜的皇帝,如今见皇帝不能叫你享受权势和高位,你便再次转头把期望寄托在幼子恂郡王身上——”
“可是你做的这些,都被皇帝知道了,所以皇帝早早就跟疏远了不说,对同为帮凶的恂郡王也生了芥蒂,所以至今对恂郡王多有打压。”
“依我看啊,你自己的不幸,皇帝潜邸时候后宅的混乱,以及如今恂郡王被打压,根源都在你身上啊!”
甄太妃虽然搞清楚了太贵人进宫的内情,可到底不知道太贵人在宫外的时候与孝懿皇后的亲弟弟隆科多已经私定终身,更加不知道太贵人进宫还是情郎亲手安排的,所以前头的话对太贵人的打击有限,真正让太贵人心神打乱接受不能的,其实是她最后几句话。
竹息看太贵人双眼发直一副被天打雷劈的模样,慌乱地忽略了甄太妃上前呼喊了几句,见人没动静,竹息转头赶紧吩咐人去请皇后和太医过来,又上前几步跪在甄太妃跟前恳求道:“还请太妃娘娘暂时回避——”
甄太妃见太贵人这一回不像是装的,但也一点没放在心上,太贵人昔日那些作为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女人不是会轻易被打倒的人物,所以施施然扶着宫女的手留下一声冷哼就出去了。
而太贵人这一次确实受了一点打击,梦里做梦都是孝懿皇后抱着那个未满月就夭折的八公主在诅咒于她,她慌乱异常,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那个房间,那个有孝懿皇后住着的承乾宫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