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和寇湛去了偏僻的一处厢房,她刚迈步进来,房门便被寇湛关上了。
“院判大人这是何意?”桃夭皱了皱眉,却还是保持着表面神态的恭敬。
寇湛拖着脚步走到桌子一旁坐下,苍老的脸上遍布怀疑,视线也跟着在桃夭的脸上来回逡巡。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等下老夫会帮桃夭姑娘开一剂安胎药。”
桃夭无所谓的笑了几声,她以为这安胎药是开给柳言七的,“好,还是如同以前的安胎药,一天两次对吗?奴婢会让小姐趁热喝下的。”
“这安胎药是给你的。”寇湛眸子闪着诡异的光,眼刀立刻朝桃夭飞过去。
桃夭整个人都愣住了,后知后觉的干笑几声,“院判大人这是何意?奴婢要这安胎药有什么用?”
寇湛眯眼瞧着她,“姑娘还不打算说实话吗?老夫看得出来,姑娘怀有身孕已经一月有余。”
桃夭闻言,表情瞬间有些慌了,这寇湛是太医院的院判,有什么病症是他一眼看不出来的?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沉默了半晌,才含笑的看向寇湛,忽然一字一句的说,“大人,是人都有不想被触碰的秘密,奴婢相信院判大人也和奴婢一样,就比如说,院判大人是个英姿卓绝的少年郎,为何会变成一脸白胡子的老翁……”
寇湛听到这话,表情有些呆滞,脑子里第一闪过的反应就是,为何景王府这么多人都看出自己身份有问题的事了?他连着十年都未被看出任何破绽,怎么到这个节骨眼上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发现了?
“大人不说话,就代表奴婢说的对。”桃夭见寇湛没说话,便含笑的吐出一句,随后她缓慢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寇湛呆滞的表情,继续说道,“大人若是可以守口如瓶,那奴婢的嘴巴也会严实得很,您觉得呢?”
寇湛闻言,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是在威胁我?”再出口,已经不是自己伪装的声音了,是一道清润的嗓音。
桃夭轻轻的摇头,“大人误会了,不是威胁,是交换秘密。”
寇湛抿着唇瓣,看向桃夭的眼神有些复杂,而后问了一句:“侧妃娘娘吃了我这么多日的补药,身体依旧虚弱,方才把脉中感知到有些不对,又瞧见药渣子里多了几味我未曾开过的药,姑娘可知是怎么回事?”
桃夭脸上还是带着清清淡淡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寇湛匪夷所思,“院判大人,奴婢都是按照大人给的药方抓药,至于什么药是什么药,奴婢一概不知,更何况那药是从太医院出来的,假如真是药有什么问题,也是太医院的事儿,和奴婢无关。”她的话,叫人听着就有些毛骨悚然,甚至寇淮都在心底想着,这个桃夭到底是不是关心自家小姐。
“太医院的药自然是没问题……”寇淮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为太医院辩解。
“既然大人都说没问题,那药肯定也没什么问题。”桃夭打断寇湛的话,笑容大方得体,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更何况,我家小姐也说身子没什么不舒服的,大人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寇湛始终没看懂桃夭到底想说什么,两人对视了片刻,才听到那女子继续说着。
“大人可否给奴婢一剂打胎药?”桃夭这么说,便完全承认了自己已经身怀有孕的事。
“你是叫我帮你瞒着?”寇湛没想到桃夭心思极深,话赶话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桃夭上前一步,眼眸忽然变得有些狠厉,她盯着寇湛,一句一句的说着,“大人自然可以上报给小姐,不过奴婢的事儿被捅破是小,可若是堂堂院判大人竟然是个毛头小子的事传出去,对寇家或是会皇室,都会是个不小的打击……再加上,万一那药中有其他东西呢?”她说这话时,尾音轻轻上扬,满脸的不在意,和方才谨慎小心的人完全是两副面孔。
寇湛抿起嘴角,忽然轻声的笑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告诉侧妃娘娘你身怀有孕的事儿吗?”身边婢女若是怀了孕,那便无疑是给自家主子脸上抹黑。还未出阁的女子就这样身怀有孕,难免会被人说闲话,桃夭虽然是嫁过人的,但对其他人来说她还是孑然一身的年轻姑娘。
桃夭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大人,您不会说的。奴婢知道寇家对大人的意义,就单凭这一点,大人就会为奴婢保密。”
寇湛张了张嘴,最后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沉默了半晌,才抓过一旁放着的纸笔,大笔一挥的写出一张药方。
看到寇湛的动作,桃夭满意的勾起唇角。
她就知道,对于贵族而言,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我只帮你这一次,然后若是出了问题,恕不奉陪。”寇湛将药方放在桌子上,眼神危险的盯着面前娇笑如花的女人。
桃夭笑了笑,将礼数做足,“多谢大人成全,奴婢决计不会忘记大人的大恩大德。”
寇湛没说话,背起药箱拂袖便离开了。
桃夭走过去将那扬扬洒洒写着字的纸拿起来,放在唇边吹了几口气,她忽然冷冽的眯起眼睛,不知道这药若是给柳言七吃下去,会是什么有趣的反应。
听雨楼。
安溪阳手执狼毫,在纸上赋诗一首,她写了一张瞧瞧不满意,直接揉碎放在一旁,又继续写。不过她的心思似乎并未放在上面,脑子里而是惦记着其他的事。
“小姐。”武婢从窗口轻松的跃进来,单膝跪地。
安溪阳见人回来,立即丢了手中笔,几步过去搀扶起武婢,心急如焚的问道:“如何?可是打探到什么了?”
武婢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摇了摇头,“永和宫戒备太森严,奴婢借着给太后送东西的由头进宫,路过永和宫只是稍微查探一番,便无功而返。自从上次醉月被罚后,永和宫便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了。”
“我知道了。”安溪阳呼出一口浊气,有些泄气的走到椅子旁坐下,“看来静夫人是已经提高警惕了,我们若是再要去深究只怕没那么容易。”
武婢点点头,转而有些不高兴的看向自家小姐,“说到底,还是要从柳言七嘴里撬开那个秘密不可,可惜她什么都不肯说。”
安溪阳抿着唇瓣,似乎也在想着应对之策。
半晌,她忽然面上神情放松下来,转而对着武婢微微一笑,“不,我认为她最后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