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在王虎家也找到了一本《江湖侠义传》。
三个人都认识。
那么王虎现在就是最大的嫌疑了。
大家搜了一圈,宁宴在厨房里没找到牛肉,“难道吃完了?”
这会儿,没睡的邻居听到动静都围在门口看热闹,宁宴去门外问了一遍,“王虎给你们分牛肉吃了吗?”
邻居们都摇头,有人笑着道:“王虎小气得很,就算吃不完也不可能给我们。”
很小气吗?
宁宴挑了挑眉,回去后又溜达了一圈,就关了门走了。
一个时辰后,王虎家的门被人打开,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开门进来,他刚转身关门,随即就被门后的人擒住了。
“救命啊!”王虎看不到人,但吓得直叫唤,上蹿下跳想要挣脱钳制,身后的人烦死了,拍了一下他的头,怒道,“大理寺办案,鬼叫什么。”
“大、大理寺?”王虎说完,就看到抱臂靠在墙上正看着他的宁宴,他顿时松了口气,龇牙笑了起来,“宁、宁捕头。”
宁宴看着对方,视线扫了一眼他的裤裆,皱眉,“吓成这样?”
王虎尿裤子了。
王虎也没有害臊,反而哭了起来,“宁捕头,救命啊。”
“进屋里换身干净衣服,慢慢说。”宁宴道。
一刻钟后大家坐下来,王虎声泪俱下地和大家解释,“我、一开始不知道死的人是郭尧,直到昨天早上,我听到张大义死了,我、我才知道事情坏了。”
“我们三个人早年是在一个村长大的,后来来城里做事,就不怎么来往了。”
“但我知道郭尧在平安镖局,张大义入赘了吴家,我没爹没娘又读了几年书,就摆个摊子给人写书信糊口。”王虎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我本来也不怕,但这个人居然将牛肉往我家送,我这就怕了。”
他觉得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对了,您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回来?”他问宁宴,宁宴白了他一眼,“你那么小气,出远门是要花钱的,更何况,那么多牛肉你又没舍得送人,总归要回来吃完再走。”
王虎嘴角抖了抖,呵呵笑着道:“还,还真是被您说中了。不过小人不是小气,小人是真的穷,没钱。”
宁宴不管这些,接着问他,“凶手连环杀你们三个人,那应该就是报仇了。你们三个人一起做过什么事吗?”
王虎垂着头,支支吾吾。
“说!”余道林拍了桌子,“你不说,我们就抓不到凶手,抓不到他就来杀你。”
王虎扑通跪下来,胡言乱语地求饶,又道:“我真不知道谁要杀我们。”
“我们三个人十来岁的时候,做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但我们保证,我们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真的。”
王虎举着手指发誓,“如果我说了一句假话,就让我立刻被凶手杀了。”
宁宴皱眉,“拿笔,把你能想得到的,做过的所有坏事都写下来。”
“是,是。”王虎取了笔墨,一条一条列,列到后面宁宴都咋舌,“这些事,你们是从几岁到几岁时做的?”
王虎擦汗,小心翼翼地道:“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后来十四岁郭尧去习武,我们就散了。”
余道林数了一下,已经写了一百多条了,而且还没写完。
“合着你们几个,日行一恶啊。”余道林嘲讽道。
王虎不敢说话。
他说都是小事,可在宁宴看来,事情一点不小。比如冬天别人家烧炭取暖,他们堵人家的烟囱,比如老汉在河边洗衣服,他们用竹篙将老汉推河里去了……
诸如此类的事,宁宴扫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堵人家烟囱,里面的人没死?”宁宴问他,“你确定?”
王虎使劲点头,“我们当时趴墙头笑,没想到墙倒了,惊动了他们家里人。”
余道林抽了王虎的脑袋,骂道:“如果墙不倒,那他们还能活得成?”
王虎呵呵笑着,“这、这不是没死嘛。”
“该!”余道林指着他,“活该有人找你们报仇。”
等了半个时辰,王虎终于写完了,宁宴让他自己梳理,“这么多的恶行中,你认为哪一桩,会有被害人恨到要杀你们泄愤?”
王虎摇了摇头,“我、我想不到。”
他上下浏览自己写的东西,又一脸茫然地看着宁宴。
宁宴让他回忆,这些人家中,有谁家有年轻的男子,三十岁以内,身材很高大,有武功。
王虎依旧摇头,“我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我也不知道。”
“带走!”宁宴吩咐余道林,“关他进大理寺,明天一起去王家庄。”
一听回去,王虎腿肚子开始打转,宁宴冷冷地扫他一眼,摔门走了。
第二天等裴延散朝,一行人去了京郊王家庄。
王虎甫一出现在村口,村外正干农活的村民就停下来看向他,有人认出来了,喊了一声,“是王虎那个狗东西。”
这一声吼,附近田地里的人都朝这边跑过来,甚至有人手里还拿着锄头铁锹。
“救命啊。”王虎抱着头往宁宴身后钻,被裴延和沈思行一人一边丢去了前面。
转眼王虎就被围住了。
“开了眼界了,”裴延含笑道,“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时隔十几年回村,依旧能受到如此款待。”
王虎一个劲儿喊救命。
宁宴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村民的怒火都平息了,他们找来里正和王家庄的族长,在村里开大会。
里正是位有些矮胖的老人,笑起来很和善。
宁宴看过一个村的男人,只有三个人符合戴帽子男人的身高以及年纪。
但问过他们时间线后,又全部契合不上。
没办法,宁宴去了郭尧的家。郭尧的母亲看见他们就大哭起来,“我儿子从小乖巧懂事又孝顺,他挣的钱从来不乱花,都拿回来给我和他爹看病吃药。”
“大人啊,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严惩啊。”
宁宴让余道林应付,她去了郭尧的房间转了一圈并没有收获,便又走了出来,王虎蹲在墙角,不敢乱跑也不敢乱动。
宁宴拿着她写下的罪状,一件一件仔细看。
“你确定没有漏下吗?”
“年头多了,小人也确实记不清了。”
宁宴决定挨家挨户查问。
从早到晚,她走遍了村里的每一户,听了满耳朵的控诉,就连里正都骂着人,“那三个小畜生,后来不敢回来,否则村里就要清理门户了。”
“是犯法的,弄死了他们自己也搭进去了。”宁宴劝了几句出来,站在里正家门外,田里的村民陆续回家,里正留他们晚上在村里歇下。
“我家有房间住,被褥都是干净的,各位官爷住一夜无妨的。”里正客气地道。
宁宴看着裴延,裴延点了点下颌,意思是让她决定。
“那就打扰了。”宁宴道。
他们在王家庄住下来,晚上里正做了两桌的酒菜,还请了人村里能说会道的年轻人过来陪酒,又喊了六个闺女来,坐在裴延和沈思行等四个男人的身边。
就连十文和九文也不例外。
“这是做什么?”裴延黑了脸,挥手让女子回家去,他望着里正,“你是在怕?还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现在用这些手段贿赂我们,好让我们高抬贵手?”
裴延话落,一屋子的王家庄男女突然都冲着他们跪下来了。
“大人,”里正道,“我们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但现在看,应该就是我们村里的谁。”
“那、那三个小畜生,实,实在该死,这是替天行道,不该问责啊。”
里正说着哭了起来,求着他们开恩,这个案子不要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