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到清风观的时候,乔路已经带着人先到了。
青城道人的尸体倒在地上,周身都是干涸的血。青城道人穿着道袍,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
但这次房内有两只茶杯,茶杯都剩了半盏茶。
死法和玄明道人一样,凶器也是相同。
“死亡时间大约是后半夜的丑时四刻到寅时。”宁宴道。
宁宴查完死因,第一做的事就是拆开青城道人被布吊着胸前的左手确认。
“不是骨折?”余道林看着一愣,因为青城道人的手臂上有一道很长,血肉外翻的刀伤,只要再深一点,就能伤到骨头了。
宁宴点头,“昨天看到时,我就觉得不是骨折。”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挠手腕上的皮肤,这么痒,不像是骨折,倒像是伤口长新肉的痒。
“你既然知道,昨天为什么不直接点明他撒谎?”乔路讥讽地看着宁宴,觉得她在马后炮。
宁宴回道:“下次再有这样的疑惑,我先告诉乔捕头,你问。”
乔路被噎住。
有问题就问,打草惊蛇怎么办?宁宴不再看他,又蹲下来解尸体的衣服,她想看看青城道人身上有没有旧伤。
乔路不想再理宁宴,他觉得只要靠近她三尺,他就浑身刺挠难受。
乔路出去盘问剩下的四位道士。赤阳子、纯阳子、无为道人以及张四海的师弟清心道人。
“也有伤,他不会和玄明道人是一伙的吧?”余道林在房里翻兵器,“如果能找到他的兵器,或许就有答案了。”
宁宴将死者的衣服扣上,正要离开,视线落在青城道人吊手腕用的布上。
她将布条捡起来,铺开。
“居然有画,这什么东西?”余道林凑过来细看,上面画着山、河,以及简易的街道。
宁宴点了最中间标红的位置,“你觉得这是哪里?”
余道林看着宁宴,脸色渐渐沉凝,宁宴低声道:“十之八九是子宁县驻兵军营的位置。”
“他画这干什么?”
“你可听说过,这次东安县差点被北莽人攻破,原因是什么?”
“听说了,东安县出了奸细。”余道林知道,外头也传遍了,他捂住嘴,“这老道不会是北莽人的奸细吧?”
宁宴点了点头,“十之八九。”
两个土匪,山寨被剿灭后成了丧家之犬,于是投靠了北莽人,以云游道士的身份收集情报,做奸细。
说着话,乔路进门来,宁宴正要说布条上地图的事,乔路忽然拔高了声音,对宁宴道:“张四海下落不明,嫌弃最大。而且我听说存在藏书塔内的夜明珠也下落不明,我怀疑他勾结外人监守自盗。”
他说话一直盯着宁宴,想看她的反应。
他怀疑宁宴和张四海也有勾结,所以才突然好心地和她分享结论。
宁宴被他的话惊得愣了一下,“你这种猜测的根据是什么?”
“这颗夜明珠虽是无价之宝,但在大周是有价无市的。”乔路道,“他们想卖出价钱,唯有将夜明珠卖给北莽人。”
因为是御赐的宝物,在大周是不能买卖的。
“昨天死的玄明道人名叫吴宪,他是道央山的土匪,而这个青城道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玄明道人的兄弟,名叫张芒。”
宁宴挑了挑眉,两个人竟还真的是土匪兄弟。
“这两个人四处云游,还曾出过关卡接触过北莽人。张四海很可能是想通过他们,将夜明珠卖给北莽人。”
乔路说得斩钉截铁。
“你和张四海认识,又故意接触裴将军,我现在怀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宁宴恍然大悟,笑了起来,“乔捕头绕了一圈,是想证明我是奸细?”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乔路冷冷地笑道。
余道林蹭一下起身,护在宁宴面前,“乔路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坏了?宁宴要和张四海勾结,这案子还有你什么事?”
宁宴站在余道林的身后,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乔捕头的思路很清奇。”
乔路刷一下拔出了刀,指着宁宴二人,“做贼心虚。”
“乔路,”宁宴也懒得喊他捕头继续恶心他,“你说我故意接触裴将军,盗取情报,你问过将军了吗?”
乔路一愣。
“查案就查案,咱们各做各的事,你要是想公报私仇,故意栽赃,那就请你拿出点硬东西。”宁宴说完一顿,也冷笑道,“三两句话就想泼脏水,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觉得我是软柿子?”
乔路勃然大怒,一招手喊来他的兄弟,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宁宴看都不看他们,轻描淡写地捕头丢给乔路。
“你的水平真的连三岁孩子都不如。”她指了指布头,“看看吧。”
乔路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宁宴道:“这个布头上的东西,也算是对你刚才凭空推测佐证了。”
“想深层次确认,也很方便。去东安县查问,有没有人认识他们。”
乔路眼睛转了转也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东安县的奸细是他们?”
“完全有可能。”宁宴颔首,“这才是你要查的,而不是眼皮浅到盯着我,一心想要公报私仇。”
乔路气得指着她,“早晚收拾了你。”
宁宴耸了耸肩,“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乔路收了布条,脸色很郑重。
宁宴不再理他,而是走到茶几边,拿起茶杯正要查看,就在这时,张四海的师弟清心道人出现在门口。
“宁镖头,贫道有话和你说。”
宁宴打量着清心道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很白净干净,乍一看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手提佛尘,颇有仙风道骨的脱俗感。
“道人请说。”宁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