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金树急匆匆从角门进来找宁宴。
“裴总兵去商会了,姐姐你快点,要不然你会输!”金树急得跳脚,擦着一头汗,在院子溜达。
宁宴正在刷牙,无奈地看着金树。
“别急,来得及。”
她收拾了一番,带着金树往商会去。今天是乾潭商会会长选举的日子,整个乾潭府有头有脸的商铺东家都在此处。
张兴本已连三任九年,在商会根基极深。
但今年情况不同,他儿子不但眠花宿柳,还因玩得太狠把花娘勒死了,这对张兴本的名声有极大的影响。
所以张兴本前几天才那么急吼吼的,打算让柳占去顶罪。
宁宴进门,她并没有看到裴延,不由问了张兴本,张兴本也一脸奇怪,“没见着裴将军啊。”
宁宴在一侧坐下来,听着一屋子的人开始商讨今年票选的事。
有位像是书生,但又配着刀的年轻人坐在她身边,和她打了个招呼。
“宁姑娘,在下兴隆镖局余道林。”
“幸会。”宁宴看了对方一眼,穿着比较干净,但袖头磨毛了,裤脚还有补丁,像个落拓书生。
“宁姑娘的事,我们业内可都听说了。”余道林在她耳边低声道,“西林塔下打秦三的脸,啪啪响得真动听。”
宁宴有些奇怪,她真要问余道林说的业内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人群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她看到许尧跟在一个蓄着胡子的男子身后。老者一进来,大家都起身冲着他行礼。
原来是这位就是许尧的父亲,许志成。
许志成进来就和张兴本聊天,张兴本敷衍了几句。
“他是凶手不?”余道林用胳膊肘拐了拐宁宴,表情很兴奋。
宁宴低声道:“稍后就知道了。”
话落,她起身去找许尧。
许尧戒备地看着她,“又是你。”
宁宴挑眉道:“听说,你也答应过牡丹姑娘,要给她赎身,接她回家?”
“怎么可能。”许尧不屑道,“她又不是清倌儿,我疯了才带她回家。”
宁宴不置可否,“既是没这个打算,为什么又骗她呢?”
“你懂什么,逢场作戏风花雪月的事能当真?还有,我没杀她。”
“没有吗?”宁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可理喻!”许尧觉得这女子邪门,所以抬着屁股钻后面坐去了。
票选开始,一百多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投票,余道林也参与其中。
结果出来,胜负出人意料。
许志成以压倒性的票数,战胜了张兴本,当选了本届会长。
张兴本瞠目结舌地站在堂前,许志成倒是一点没有意外,志得意满地和每个恭喜他的人道谢。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后面如果有事不懂,还要请张兄多指点。”许志成端着茶敬张兴本,张兴本脸色难看地干笑了几声。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绯红长袍,阔步而行,气势桀骜散着矜贵的压迫感。
拂袍,裴延在宁宴的隔壁末位坐下来。
“裴、裴将军!”
众人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有想到裴延会来,一个个赶紧上来行礼。
裴延余光扫了一眼宁宴,随性地让所有人免礼,尔后他目光一转直接看着许志成。
“恭喜啊,新任会长。”
许志成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他当会长,裴延还会亲自到贺,这真是天大的脸面。
“谢谢将军,草民不才,是大家厚爱……”许志成的话没说完,裴延就没耐心听了,他敲了敲宁宴面前的椅子扶手,“查到了吗?”
许志成老脸一白,尴尬地起身站在原地。
宁宴打量着裴延,她其实很惊讶,短短半天的功夫,裴延就查到凶手了?
这个案子被害人社交关系不复杂,但要真的弄清这个案子,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裴延太让她惊讶了,至少这个案子,她可是足足花了两天半的时间。
“将军先请。”宁宴回道。
裴延一点不客气,招呼身边的人,“摆证据,说道理,然后抓人。”
他就是要赢宁宴,至于这个案子最后怎么样,和他没关系。
他又不是捕快,没那闲工夫。
十文和九文带着个被打成猪头似的小厮上前来,其后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众人和对方打招呼,宁宴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她一直没见到的马四。
裴延说马四受伤了,可她看马四不但没受伤,精神还很亢奋。
讹钱就讹钱,还说得冠名堂皇。
商会内,黑压压的人头,嗡嗡地在议论着,猜测裴延此行的目的。
裴延大声道:“昨儿,有五个小厮胆大包天去埋伏马四。死了四个,留了这一个也招了,说是张兴本遣他去的。”
马四点头符合,“把我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兄弟们帮我,今天大家就见不到我了。”
众人不知道该不该应该,毕竟谁都不会相信,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马四,会被几个瘦骨伶仃的小厮吓死。
裴延说完,视线看向许尧。
许尧腾一下站起来,慌得结结巴巴地辩解,“将军,难道您查到是小人,可、可小人没有啊。”
“你让张家的小厮去打马四,不就为诓我出手,帮你们扳倒张兴本?”裴延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的样子,“敢做不敢担?”
许志成带着儿子噗通跪下来,解释道:“将军,肯定是误会。”
“这事儿后面再说。我问你,”裴延指了指许尧,“春花楼牡丹被害的那天晚上,你说你在家里,可我问过你家里人,你虽回家了可半个时辰后又出去了。”
“是你爬上了二楼,让牡丹给你开的窗户,然后杀了她吧?”
许尧汗如雨下。
“你杀一个花娘,既解决了她纠缠你,又让张贺宇声名狼藉,影响到了张兴本的名声。你这一石二鸟的手段,用得不错啊。”
“将军,冤枉啊。我虽又出来了,但没有再去春花楼也没有见过牡丹。”许尧喊着道。
裴延没说话,只用手指了指被审问过后,奄奄一息的小厮,警醒许尧,“和我说假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许尧差点吓晕过去,低声道:“是、小、小人确实回去找牡丹了。”
屋子里哗一下议论起来。
看许尧的目光,就是看凶手。
“认了就行,免得再受皮肉之苦。”裴延轻轻松松审完,转过来冲着宁宴挑了挑眉头,“我赢了。”
宁宴错愕地看着他,裴延这审案的手法,是不是有点……草率?
“将军不再多问几句?”
裴延摆手,“我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