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道人的院子很偏僻,在后山的山坳里,门前还有两个道童守着,一般人不给进。
宁宴不是一般人,被拦了两次后,她就和旺财打配合,顺利潜进了药庐。
“大白天也关着门,鬼鬼祟祟的。”宁宴推开门,玉真道人正撅着屁股在搅和什么黑漆漆的汁水,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宁宴,“四小姐是要吓死贫道?”
他一边说一边拿个盖子,将他搅和的罐子盖上,宁宴扫了一眼闻了闻气味,有一股很浓的化学药剂的味道。
大概是什么金属发生了反应。
这种东西做成丹药,给宁王吃?
这确定是升仙的丹,不是升天的?
“熬汤呢?鬼鬼祟祟的。”宁宴凑上前去迅速揭开了盖子,玉真道人想拦都拦不住,急得拍大腿,“哎呦,小祖宗,这东西可不能乱动,这都是贫道这一个月的心血啊。”
宁宴惊讶地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矿石,炼成这样确实是费了心思。”
她指了指前面的矿山,“不会是金矿里翻的吧?”
“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玉真道人给宁宴倒茶,“不过,四小姐不请自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宁宴在玉真道人的摇椅上坐下来,摇来摇去打量着他的药庐,“你这地儿不错,依山傍水,水是山泉水?”
玉真道人点头。
“那确实是个炼丹的好地方,要什么有什么。”宁宴忽然坐直了,盯着玉真道人的眼睛,“不过我劝你一句,那些石头炼出来的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
玉真道人一愣,“你真懂假懂?”
宁宴笑得高深莫测,“我不但懂炼丹,我还懂解毒,更懂解剖。吃多了的人,五脏六腑毒素沉淀,面色发黑发青,死后尸体都难腐。”
她一愣挑眉道:“这尸身不腐,莫不就是你们追求的长生?”
玉真道人翻了个很大的白眼。
“四小姐,你别拿贫道逗趣了,咱们之间,也不用拐弯抹角,有话你直说。”玉真道人道。
宁宴坐正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开门见山地问他,
“解药吃了,可标志还在,你不和我解释解释?”
玉真道人一愣,皱眉道:“不可能,解药吃了标志怎么可能还在,肯定会慢慢消掉的。”
“所以,这颗解药就是消除标志的?”
“当然。”玉真道人话赶话,刚说完,知道自己入了套,忙改口,“标志没有了,体内的毒也就没有了呗。”
“什么毒?”宁宴问他。
这个老道果然老奸巨猾,前面给她吃的那颗所谓的解药,就仅仅是消除标志的。
她肩头的标志,前几天完全消失了。
但她觉得,解药不可能只有一颗,所以今天来试探他,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至少有两颗,甚至更多。
“就像你刚才说的,矿石提炼的。”他也很真诚,摸了一张配方给宁宴,“在这里,你要的话送给你了。”
宁宴打开,里面写了十几种矿石的配比方法,然后提炼提纯磨成粉末,加一味宁宴不认识的药引,给人吞服,毒就算下成了。
“这么简单,那你岂不是可以大面积在水里投毒?”宁宴问他。
玉真道人喝了口茶,“四小姐莫不是想要给朝廷的兵马投毒?”
宁宴还真是这么想的,但对象不是朝廷的兵马。
“可以是可以,但很麻烦。既然有机会投毒,那为什么不直接投砒霜,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毒多费劲。”
宁宴一点不信他,要真没有用,他当年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
“好吧,算我多想了。”宁宴将配方还给对方,“我要这个没有用。”
她起身要走,“既然你说解药没有问题,我就信你,不过……”她盯着玉真道人,“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你的老命,我死前一定取了。”
玉真道人目光闪了闪,笑嘻嘻送宁宴出去。
宁宴离开后,玉真道人松了口气,继续他刚才做的事,这其后,宁宴没有再来,他将丹药熬好了,赶紧给宁王送去。
两日后,宁宴跟着赵之言一起出了寨子,玉真道人也准备出去一趟,他行李刚收拾好,就被宁王的常随拦住了,
“道人,王爷请您去一趟。”
他急匆匆去见宁王,到了才知道,宁王吃他的送来的药丸,吐血了。
不但如此,宁王的脸也黑黢黢的。
他炼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而且宁王吃这味药好些年了,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到了宁宴上次说的话。
重金属中毒。
他不太懂这几个字的意思,但莫名觉得宁宴没有乱说。
玉真道人赶紧找了几种解药给宁王吃了,又跑出来问寨子里的人,“四小姐走了吗?”
“昨天就走了,道人要是找四小姐,那小人给你跑一趟?”
玉真道人摆了摆手,私心里不想让宁宴知道宁王中毒的事,他更不敢让宁王知道,是他的丹药出了问题,便埋头在药庐里待了三四天,新研制了一种解药,喂给宁王。
宁王服用了以后症状确实轻了一些,但只是治标不治本。
因为宁王总说自己头重脚轻,记忆力衰退。
“道人,是不是你的丹药出了问题?”宁王沉着脸问他。
“没有。王爷不必担心,这是服用丹药的正常反应,过些日子就无事了。”他吓得不轻,就在刚才,他在宁王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不过,贫道要出去几日,找一种新药。”
宁王摆了摆手,让玉真道人去。
玉真道人出了寨子,问了宁宴在哪里,就直接去找宁宴了。
可惜他到的时候宁宴刚随军出去巡逻,根本不在,赵之言见了他,十分好奇,“道人找宁宴何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一些小事和四小姐说说。”
玉真道人在军营里等了宁宴一天一夜,最后架不住,亲自骑马去找她。
见到宁宴时,她正坐路边吃饭,看见他很意外,“你怎么来了?父王让你来的?”
玉真道人打量宁宴的表情,确实没有一点异色,看来,她那天去药庐找他的时候,没有下毒什么的。
“四小姐,借一步说话,”玉真道人牵着宁宴走了几步,“贫道有件事想请教您。”
宁宴掰了半个馒头递给他,“你说。”
玉真道人没心思吃,可还是接了,压着声音问她,“上次你说的重金属中毒,怎么解?”
宁宴眉头高高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