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千秋自顾自的说了很多，这些日子的委屈，困境，难堪和自我怀疑，这些日子里压抑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
发泄完罗千秋仰头望着天花板长呼了一口气。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脑海里对你的第一印象是美丽大方自信。”
罗千秋吓了一跳，旁边一直没声音，她以为顾桉已经睡着了。
“没想到也就过了一个多月，你会变得如此否定自己，或许这其中有我的原因。”
顾桉的声音慵懒低沉，像是困倦到了极点，但字字清晰：“其实对你我也欠一个对不起。”
“顾桉姐不欠我什么！”罗千秋连忙否定道。
顾桉不急不缓开口打断：“对不起，只凭你对我的善意，我却恶语相向这点我就该道歉。”
罗千秋微微怔愣，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
“对于你说的脱离你父亲你什么也不是这件事，我想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
罗千秋下意识挺直背，只听顾桉淡淡问道：“你是想脱离你父亲独立生活，还是想证明你没有你父亲照样能过得很好。”
罗千秋微微蹙眉，一时没明白两者的区别。
顾桉停顿了一会儿，见迟迟没有回应便再次开口：“如果你只是想独立生活这件事并不困难，可如果你是想证明没有你父亲你也能过得很好，那我只能劝你回家。”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罗千秋疑惑问道。
顾桉微闭上眼，没有正面回答：“长泽对我的那些调查你应该也看见了， 从13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四处打工，当时h国抓童工很严，能招我的除了一些黑心老板就是容易心软的老板，能拿到的钱不多。”
“当时我很幸运，碰上了一个超级心软的人，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为了表达感谢，我所赚取来的钱基本花销在买菜上面，一日三餐是我唯一能回报他的。”
脑海里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顾桉嘴角微微扬起，眼眶发热。
如果说金芊芊是她的养母，那阿玉就是她的养父，世界上最特别也是最好的父亲。
“等上了高中，长了个子，挣钱也容易了很多，利用各种空闲时间干各种兼职，就这么活到了现在。”
顾桉调整了一下，寻找着一个舒适的姿势，完完全全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声音变得更轻：“我说这些没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想脱离父亲独立并没有那么困难，你有朋友可以依靠，那么多年的优良教育可以让你找到一份不错的兼职，考上了S大，只要努力学习，毕业后你可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罗千秋，你现在之所以会觉得难过，只是因为现在的你无法靠自己过上曾经你父亲给的生活水平。”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这些日子里的焦躁和敏感并不是因为独立很难，而是放下罗家大小姐的身份去做一个普通人很难。
遮羞布被扯下，没有想象中的羞愤难堪，甚至觉得温暖。
很奇怪的形容，但心口就是冒出一股热流，在这秋夜里温暖了全身。
幼年丧母，父亲忙着事业常常不着家，身边的朋友都是捧着她这个罗家大小姐，不管做什么事，是对是错，只凭罗家大小姐的身份，所有人都会站在她这边。
忠言逆耳却暖心，这是罗千秋活到现在不曾拥有的感觉，她痴痴地望着顾桉，月光变得更加梦幻，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去世的母亲。
“妈…顾桉姐？”
罗千秋轻声试探，见顾桉呼吸平缓，一副进入梦乡的模样，大起胆子挽着她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
淡淡的香气与幼年时闻到的完全不同，明明她和妈妈哪哪都不像，却就是有种母亲的温暖。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恩赐，让她能有机会再次接触到“母亲”。
*
闷热，饥饿，干渴，顾桉感觉她像是误入了沙漠，费劲的张开眼睛，并没有看见预想中的太阳。
破败的茅草屋顶，几乎没有什么遮阳效果，好在她窝在角落，没有被太阳晒的更加干渴。
余光中出现一道黑影，转头望去，是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粗衣麻布，露出来的皮肤又干又皱，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痛苦，犹豫，还有深深地欲望。
或许是被她投过来的视线吓到，中年男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踌躇了一会，咽了口口水又凑了上来。
等靠近时，中年男人拿出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她。
猜出男人的意图，顾桉想要挣扎逃离，可浑身使不上力气，她太饿了，饿得牙齿开始发痒。
如果逃不掉就吃了他吧，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咚。”
一声轻响将顾桉从梦中清醒，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啃上去了。
顾桉喘着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一手的冷汗，还好醒了，不然一天都吃不下去饭了。
虽说梦中场景陌生，但顾桉有预感，十有八九是三虔婆过去的记忆。
因为昨天的事，顾桉对三虔婆的看法很复杂，一边是靠吃母亲肉存活下来的怪婴，一边是用自己修为渡化鬼魂的邪神。
人的善恶两面竟会如此极端吗？
意识回归，顾桉侧目望向声源处，正好和门口的长泽对上眼。
“吵醒你了吗？”
长泽很是惊奇，他已经够轻手轻脚了，再说就算是把谁吵醒也不该是顾桉啊，她昨天可是喝了两罐有料的饮料，应该是睡得最死的。
顾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声问道：“没事，你这是要出去还是干嘛？”
“刚出去报了个警。”
长泽拿出手机示意，他本来以为要走出老远才能找到信号，结果出了门没两步就搜到信号报了警。
如此看来昨天晚上会没有信号，大概率是别墅里有什么屏蔽信号的东西。
顾桉将抱着自己胳膊的罗千秋轻轻挣开，准备站起身活动活动。
这些年她都是睡的硬床，这软沙发躺着一时舒服，真睡一晚上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脖子，顾桉拿出手机查看了一番，随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