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他伸手摸摸她的发丝,“去休息吧。”
时欢点点头,可对方没撒手,她挑了挑眉,无声询问。
“欢欢……”顾辞迎上她的目光,勾着嘴角轻轻地笑,笑容蛊惑人心的温柔,“陛下圣旨赐婚,时间也过去挺久了……如今,既然咱们也回来了。不如……就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吧。”
这段时间忙,他倒是真没急着这件事,但方才那个小丫鬟脱口而出一句“姑爷”,突然就令他……起了尽快将小丫头娶回家的心思。
“姑爷”,甚是好听。比公子、大人,都要好听得多。
掌心被指甲轻轻挠着,微微痒。都说十指连心,想来这掌心也应该是连了心的,胸膛里像是被一根弦轻轻拨了拨,整个人都跟着颤了颤。她眉眼微敛,目色落进他的眼底,低声应道,“好。”
即便大抵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但等待答案的这段时间,还是紧张地提着一口气。一直等到小丫头一个“好”字应承下来,那颗轻轻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回去。他起身,牵着时欢将人送进屋子,“赶紧休息吧。我出去的时候回头叮嘱含烟,让她明日晚些在准备早膳。”
“好。”时欢颔首,乖巧又温柔的样子,“师兄也早些休息。”刚想转身,才发现手还被勾着呢。她抬了抬手,示意。
顾辞轻笑,还不松开,只叮嘱道,“顾言耀的事情,有我和顾言晟呢,胶州战役的事情自然也会由我们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时欢继续颔首,应道,“好。”又乖又文静的样子,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儿。
顾辞这才松开了掌心里的手,“去睡吧。”
“嗯。”时欢看着顾辞离开,才关了门,吹了屋中的烛火,去睡了。
……
她的确是累了,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院子里又窸窸窣窣地说话声,丫鬟们笑嘻嘻地,声音虽然压低了,却还是听得出来都在逗趣,期间夹杂着含烟娇羞地低呵。
盛夏季,屋子里太阳晒不进来,只看得到窗外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时欢从软塌上坐起,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辰了,起了身推开门,院子里还在嬉闹的丫鬟们纷纷看来,含烟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小姐想来是真的累着了,这次睡了很久了呢。”
“什么时辰了”时欢问道。
“快午时了呢。知道小姐今日定是醒的不早,便不敢进来叨扰您,您饿了吗早膳还在炉子上温着,您这会儿要用吗,还是等会儿直接用午膳呢”
盛夏季节,天气太热,一时间倒也没什么食欲。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洗脸巾,“直接用早膳吧。午膳你们自己吃,我就不吃了,没什么食欲。”
含烟有些担心,“奴婢吩咐膳房做些清淡的,咱们少吃些”
“不用了。午膳后吩咐冰镇点绿豆汤,大家伙儿一起吃点。”
含烟颔首,“好。”
机灵的丫鬟笑嘻嘻地谢了恩,捧着水盆下去了,走之前对着含烟挤眉弄眼的,含烟竟是满脸飞霞。
时欢好奇地瞥了眼小丫头,“怎么了”
含烟满脸通红,却并不回答,只按着时欢在梳妆铜镜前坐了,低着头抿着嘴为她梳头,却是半个字不说。
时欢大约也猜到是因为谁了,看着铜镜里的姑娘,取笑,“这才多久没见,我家的小丫头……就陌生到见了情郎就害羞的地步了看来,倒是你家小姐我不识趣了,将他带走了这许久,相思……甚是蚀骨吧”
“小姐!”跺着脚,含烟不依,满脸娇羞,但终究是支支吾吾地说了,“他、他说、他说要上门来、来……”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时欢又问,“什么”
然后就看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丫鬟,别说一张脸了,就是整片耳后根、脖子都一片通红,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又狠狠跺了跺脚,“啊呀,就是、就是提亲啦!”
提亲
饶是时欢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便觉得开心,替这个丫头开心。
丫鬟侍卫成亲的,并不是少见的事情。
甚至,同一府上的下人之间瞧对了眼结为夫妻的也不在少数。但通常礼节一类大多从简,提亲之类的更是没有的。更何况,林江虽然是顾辞的侍卫,但真论身份,却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侍卫。这种情况下,通常也就是一袭红嫁衣、一顶小软轿的事情。
所以时欢一听林江要来时家提亲,便是打心眼里替含烟觉得喜悦——看得出来,林江是真的重视这丫头。
她将含烟拉到身边坐了,拉着她的两只手问,“说了什么时候过来吗”
小丫头脸上红霞未退,低了头声音都娇羞,“说、说是两日后,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战场里血腥厮杀回来的男人,大多都不信鬼神、不信任何怪力乱神的东西,自然也不信什么黄道吉日的……何况林江还是那样粗线条的性子。可他为了这丫头,信了。
时欢拍拍含烟的手,“这方面我不大懂。用完膳之后,我去问问母亲,可要置办一些什么。你出嫁时的嫁妆,我一早就备好了,备了差不多许多年了……倒是这嫁衣,该备起来了。你女红也不好,明儿个我让人去请了城里的绣娘过来,为你量体裁衣。”
自己都未曾出嫁的姑娘,絮絮叨叨替自己丫鬟操心婚事的样子,看着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名为“感动”的情绪。
含烟张了张嘴,“小姐……”
眼眶去湿了。
小姐说,嫁妆一早就备了,备了许多年了……可自己此前从未想过会嫁出去,她想着一辈子守在小姐身边的。若是林江不是顾公子的侍卫,怕是自己再如何喜欢林江,也断断不会同意嫁给他。
她怎么可以离开小姐呢
小丫鬟吸着鼻子更咽的样子,有些可怜兮兮的,更多的却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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