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杀人于十几公里之外的时大小姐,倒也并没有在家中坐。
今日良辰吉日,诸事皆宜。宫泽打进帝都商业圈的第一家铺子,胭脂水粉铺“泽记”开业了。
时欢一早就被拉过去镇场子了。宫泽想要在帝都快速打开局面,若是不借助宫家的势力,就一定得借助时家的势力,至少,时家大小姐友人的身份,能让他往后行事方便许多。
所谓镇场子,时大小姐就真的是在镇场子。
她让片羽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搬了张椅子,在铺子里找了个采光甚好的靠窗的位置,坐着慢悠悠地,品茶。
新开的店铺,宫泽格外有经验,花重金请了城中烟花柳巷里最美的姑娘,在门口载歌载舞好一番热闹。没一会儿,爱瞧热闹的百姓就将泽记围了个水泄不通。
店铺说小不小,在东市市口极好的拐角处。但说大也不大,大多数的人都只能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倒是有眼尖的,认得坐在里头坐姿优雅慢条斯理品茗的姑娘,像极了时家大小姐。
时欢早年也是帝都的风云人物,认识她的人很多。但后来她离开四年,容貌难免发生一些变化,一眼瞧得出来的人,便不多了。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大家都在议论纷纷里头那位看起来格外漂亮格外优雅格外有气质的姑娘不是时家大小姐,猜测声并不大,轻轻敛着,落到了人群之中一位戴着面纱的姑娘耳中。
她站在人群偏外围,个头不高,瞧不见里头的人。她本来在隔壁用早膳,听着喧哗声出来瞧瞧……女子么,大多对胭脂水粉没有抵抗力,想着既然赶巧,进去看看也是好的。
谁知道,竟是进不去。
日头渐渐大了,正准备无奈地离开,便听人正在议论时家小姐,那姑娘回头问自家丫鬟,“这是……时家那位开的?”
小丫鬟倒是也不清楚,正摇头呢,就见边上一姑娘一边吆喝着一边往里头挤,“哎,借过,借过哈,让我进去……”
人人都想往里挤,自然就有人对此不满。一身形微胖的大娘横了对方一眼,“挤什么,好好排着,我都排多久了,没进去呢,啥时候轮得到你?你以为这你家开的呀?”
被人挤兑了,人也不恼,咧嘴嘻嘻一笑,不大的年纪,眼神却灵活中带着几分老道,“嘿嘿。不瞒大娘您,这铺子就是我家开的,若是我不进去,大娘您排上明日去,也是进不去的呢。所以……借过?”
那大娘明显不信,但伸了脑袋往前也只看得到黑压压的脑袋和各种琳琅满目的头饰,当下觉得左右还有这百来号人在外头呢,多这么一个小丫头也没啥区别了,但若是真的呢……
于是,到底是侧了身让人过了。那小丫头倒也懂礼貌,人给她让行了,她还笑嘻嘻地道谢,嘴倒是甜。那大娘心里最后一点郁郁不平倒也搁下了。
“那是……”那丫鬟认得。因为认得,才愈发意外,“那不是谈家那位……谈均瑶么?”
那位小姐似乎不大认识,表情隐没在面纱之后,只看得到眉头微微蹙着,有些疑惑的样子,“谈家?”
那丫鬟点点头,挨近了脑袋低声解释道,“姑娘对谈家陌生是自然的。谈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谈家最众所周知的,便是谈家嫡女谈均瑶和时家大小姐素来交好……奴婢觉着吧,说白了,就是时大小姐的跟班嘛。”
说着,眼底是并不加掩饰的嫌弃。
那位小姐却只是点点头,容色淡淡,并不指责,也没有表示赞成,细长柳叶眉下的眼,波澜不惊的平静,平静到像是一汪并不流动的浅水,“回吧,原想着她回来了,总该去见见。如今……想来是不用见了。”
说着,转身,款款离开。
她的步子缓慢又婀娜,一身桃红色的裙装,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看身形便知面纱之后的容颜,该是倾城之色。
彼时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身边女子就恶狠狠地揪着他耳朵,咬牙切齿地发了难,“看什么看?!好看?!”
那男子谄媚一笑,安抚自家夫人,“不好看不好看……夫人最得我心……走,夫人,咱们也往前挤挤,为夫给你买好看的胭脂……”一边哄着,一边已经将那面纱姑娘丢到了脑后,再好看的姑娘,看看而已,说到底,自家夫人才是最知冷知热的,他倒也不会如此拎不清。
再说谈均瑶。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门口,成功进入了泽记铺子里头。泽记里头人也多,掌柜小二忙得陀螺似的,宫泽也在招待客人,唯一清闲自在的只有时大小姐。
谈均瑶随手冲着宫泽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就一路走到时欢那,在她对面坐了,端着茶杯就牛饮,“哎,你还别说,宫泽的阵仗是真的大,我在外头过来可瞧见了,那些个牙齿都掉完的老太太们,拄着拐杖瞧热闹呢。还有一些孤身前来的大叔大爷,如饥似渴地盯着门口那些跳舞的姑娘……都流口水了。宫泽真会玩……”
可不。
各大名坊里头吃香的姑娘们,都被请来了,可不得让这个帝都震一震了?男人们自然是来看姑娘跳舞,平日里花重金都不一定看得到,如今有免费的怎么可以错过?而那些个夫人们,说到底,表面上瞧不上这些个“勾栏院里的货色”,但哪一位不曾暗暗嫉妒过勾走了自家夫君的“妖艳贱货”们,如今好胜心起……
胭脂水粉还愁卖?
时欢看了看外头的人山人海,含笑说道,“宫家啊,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脑子,一个比一个能做生意。宫泽这一辈,他是最厉害的那个。”
谈均瑶给自己倒了茶,温度刚好的茶水,端起来半杯又没了,才道,“倒是很少见你这般夸人……哦,差点忘了,我方才似乎在外头见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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