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刘玙突然变脸,道:“张大人,想还母后对质?你的脸可真大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张汤本来心眼就小,自认才高八斗,即使比不上圣人,但是必定会一飞冲天的。尤其是被陛下看重之后,更是心气高了。
几年君臣相得益彰,张汤也一路从小官吏做到了九卿的位置,要是找这个样子下去,三公也尤为不可。但却偏偏碰到了巫蛊案,涉及到了人还是不死不休的陈阿娇。
但先前他是很内心是想和解的,毕竟如今椒房独宠,陛下的孩子也全部是皇后所生,说他真不打怵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对椒房殿众人并没有用大刑,要是陈阿娇知道了,应该能会意的。可是很多天过去了,椒房殿没有一人找他。
他不得已亲自上门去,谁知直接被扔了出来。如今还被太子殿下记恨,要是以前他还存着只要陈阿娇被废即可,大汉皇后被废还没有能够翻身的,至于太子和公主,有一个被废的母亲,注定是新皇后的眼中钉,又能活多久?
他到时就可以安睡了。但事情发展到如今竟然超出了他的想象,陛下没有半点发作的意思,原本以为封掉椒房殿之后,至少就是雷霆大怒。谁知期门军反而是来保护皇后的。
如今还被一个太子殿下毫不客气的训斥,可以遇见要是这次没有彻底扳倒陈阿娇,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反正陛下对他已经失望,那么陈阿娇不倒,他也会被拿出来立威,既然都是死,索性就搏一把。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对着刘彻跪拜后,道:“回禀陛下,臣并不是估计针对皇后殿下,臣对事不对人。巫蛊乃是大害,高祖皇帝就曾严令禁止巫蛊。皇后殿下身边的尚宫楚云据臣了解是会巫术的,还请陛下明察。”
刘彻挑起眉头,道:“可有证据?”
张汤摇摇头,苦笑道:“目前人证和物证还不足,所以臣才想要楚姑姑前去配合一下,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但皇后殿下却是认为臣故意在找茬。”
刘彻并不理他话里的眼药,眯着眼睛说:“证物不足,廷尉就要提审,这是何道理?大汉律例是这么做的吗?”
张汤冷汗一下子下来了,他之所以被称为酷吏,就是因为只有有蛛丝马迹,绝对给人用刑让其招供。而他运气也不错,很多案件的确是通过他的一些直觉来找到犯案人的。
以前刘彻不计较,并不代表他一直不计较。张汤这样的做法说好听一点是为了受害者,说不好听就是乱用职权。
其实他一直都是游离在律法边缘。天子要是站在他一边,那他的行为就是合法的。可是天子开始追究,他可就不妙了。
忙道:“回禀陛下,臣只是想向楚姑姑当面询问一些事情,不会当作犯人。”反正事情没有成行,反而让他有了回话的空间。
刘彻低下头,冕冠前的冕旒晃动了几下,就让张汤的后背汗透了。
刘彻再次翻开了口供仔细看起来,瑞文这人竟敢背叛阿娇,字字句句都是指向了阿娇,要是他稍微有点臆想,只怕阿娇真是万劫不复了。幕后之人抓了时间很好,目前阿娇正在做月子,他不去见她,她想自辩都困难;抓住的事情太好,巫蛊这是哪个皇帝都不能忍的。
而这人不光用巫蛊,还给阿娇扣上几个面首。不知道还有什么把戏呢?他会睁大眼睛看着的。
卫家人、公孙贺、陈掌都很快就被带到了宣室殿。当然张汤口中的卫青的贴身侍婢也被带了过来。
自然首先是张汤说明了情况,贴身侍婢赌咒发誓的证明。
刘彻面色不变,只是看向了公孙贺和卫君孺,陈掌及卫少儿两对夫妻,沉声道:“你们可要想好了再说,朕不允许有人欺骗朕。”
然后看着卫君孺和卫少儿身子抖了一下,刘彻眯起了眼睛。
卫青则是低下头,半点没有慌张的表情。岁月流逝,卫青越发的儒雅,但是看着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谁都承认这是一员悍将,还是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太仆公孙贺和曲逆侯陈掌在娶继妻的时候选择了他的两个姐姐。
公孙贺上前拱手道:“回禀陛下,臣也是听卫家的侍婢说的,并没有亲耳听闻,做不得数。”
陈掌也道:“臣的夫人和臣抱怨过,长平侯不愿意娶妻,但是否与此事有关,臣不清楚。”
这两人直接给卫青挖了一个大坑。卫青仍旧是低着头,恭敬的站在一旁。
卫君孺和卫少儿此时也明白了,不由得扯了扯身边的夫君,心中着急万分:要是三弟因此被降罪,他们还能有好吗?
此时真是后悔万分,当初嫁人的时候,卫青就说过公孙贺和陈掌不是良配,他得意的时候他们不会有出格的,但是一旦他有难,落井下石还是往轻了说的。
但公孙贺可是九卿的太仆,陈掌又是列侯,她们哪里不心动的?所以不顾劝阻,很快就嫁过去了。
要是没有今天的召见,他们的日子可以说过得相当不错,不再是女奴,而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公孙贺斜瞥了卫君孺一眼,道:“陛下问话,要实言相告,才是为臣之道,欺骗陛下,是诛九族的大罪。”
卫君孺身子一抖,忙低下了头,而卫少儿更是吓得上下牙板有些打架。她们的三妹卫子夫可不就是因为得罪了当今天子,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吗?她们还没有活够呢。
再说卫青一向聪明,也不让她们两个姐姐管他的事情,那如今想必他也早有对策了。
卫少儿对卫青更是有些怨言:去病才十二岁,就被卫青带着上战场,如今去病只认他那个舅舅,而不认她这个母亲了。她嫁给陈掌这么久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只怕日后只有去病这一个孩子了,自然想要好好亲近亲近。尤其是战场那是什么地方?一不小心连命都没有了。可是她说的话就根本就不好使,只好减少了往来,眼不见心不烦。
卫青跟没有看到两个姐姐的退缩就是火上浇油一般,等他们都叙说完毕,才上前,道:“禀告陛下,臣有话要说。”
刘彻点点头,道:“长平侯可以说了。”
卫青道:“陛下,皇后殿下母仪天下,值得大汉人人敬重。臣也不例外,但是多余的事情,臣不承认。殿中跪着的侍婢吴氏乃是臣开府之时平阳长公主殿下所赐,先是还能够谨遵奴仆的规矩,但后来臣一直在军中和战场,回府之后,发现其竟然当了卫家的主人,臣实在气不过,又念她旧情,所有才赶出府中了事,谁知她却怀恨在心,到处诬陷臣的名声,竟然还连带着皇后殿下受到了牵连,都是臣家教不严,请陛下责罚。”
张汤一看就要被卫青圆过去,忙道:“陛下,长平侯好一张利口。侍婢的话可是有根有据的,连公孙大人和曲逆侯不都是有疑问吗?再说你如今年岁已大,为何不娶妻?”
卫青盯着张汤道:“张大人,公孙大人和曲逆侯不过也是也讹传讹罢了。至于娶妻,当要慎重,否则就是祸害全家了。而如今我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姬妾也不少,更是要慎之又慎,张大人将此事和皇后殿下牵扯起来,是何道理?况且大汉律例也没有说过,男子一定要娶妻。”然后转向刘彻道:“陛下,张大人此番指责,毫无道理可言,也对皇后殿下不敬,大汉没有娶妻的男子何止臣一人,又多敬爱陛下和皇后殿下,照张大人这说法,置陛下和皇后殿下于何地?请陛下降罪张汤。”
张汤恨得牙痒痒了,果然又骑奴出生混到列侯的大汉的长平侯不是省油的等。他忙道:“陛下,长平侯却是错了,臣一时口误,臣并不是想追究其娶妻之事,而是他和皇后殿下之关系。”
然后对公孙贺道:“公孙大人,贵夫人可是说过长平侯心悦皇后殿下,愿意为皇后殿下做任何事?”这句话实际上那人叫他选时机问的,可见公孙贺和陈掌都是那人的人。
公孙贺沉思了一会,卫君孺手抖得正想否认,他却缓缓的说:“臣的夫人的确说过此事。”
卫君孺一下子瘫倒在地,哭道:“夫君,那是臣妾胡说八道的抱怨话语,做不得真。”
张汤却抓住了她的话语,道:“陛下,抱怨的话才是真事,还请陛下责罚长平侯,并详查皇后殿下巫蛊之事是否有谋反之意。”
对,张汤的最终目的就是扯出谋反的大旗,只要陈阿娇被安上了这个罪名,那就永无翻身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