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看向低下头的陈须,心道看来是陈须不好,才让阿娇顾忌着了。阿娇有多在乎自己的亲人,他是看在眼里的。从小在宫中的时候,只要祖母和姑姑说的话,她必定会做到最好。
他面无表情的对陈须,说:“堂邑侯,你说皇后没有礼仪吗?你不知道皇后的礼仪是在宫中由太皇太后亲自教导的吗?怎么,君侯是对太皇太后不满吗?”
陈须吓得立即爬起来,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道:“臣,臣不敢。是臣有罪,请陛下责罚。”此时他心里有些怪沙氏了,要不是她嘴快,陛下哪里能知道他说的话?
刘彻还想继续教训,就见阿娇扯扯他的衣袖,他只好闭嘴,但却站在她身边靠前的位置。
阿娇发现刘彻这厮表现越来越像一个丈夫了,至少此刻他愿意站在她身边,以保护的姿态护卫着他。
她对着陈须,道:“大兄,你的选择还没有告诉我呢?”
陈须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忙道:“皇后殿下,是臣想岔了,臣一定好好反省,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责罚。”
阿娇冷笑道:“大兄真是让我失望,闹了这么久,要是你真能放弃堂邑侯的爵位,带着沙氏出走,我还能高看你一眼,至少这还能显得你是一个有决心的男子。”
陈须将头深深的低下去,他没有办法做到,只能忍住羞耻感。
阿娇继续道:“哦,对了,刚刚她还刚刚在陛下面前告了我一状,呵呵,我这人心眼小,她一个姬妾,还敢插嘴?陛下,这该当何罪?”
“不敬朕和皇后,论罪当诛。”刘彻毫不客气的说。
阿娇偏着头看着刘彻,慢慢的说:“那就诛了吧。”沙氏此人给她的感觉实在不妙,为免母亲受到伤害,那就早日将这个祸害处理掉吧。
刘彻点点头,杨得意就出去了。
馆陶公主张开嘴,想说话,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阿娇是为了她呢?只是她也不能光看着,年纪大了,他的心也软了不少。
她低声对阮氏,说:“今日之事,不能传出一星半点。”她绝对不允许传出阿娇不好的名声的,虽然也的确是沙氏是作死,但是在娘家如此处理,到底还是有些不妥。她本来是准备插手的,可是刘彻一来,她也得让阿娇处理。
阿娇……对她这个母亲是真的太用心了,她只是觉得鼻子微酸了,都说养儿防老,可是儿子不成器,还不如一个乖巧而贴心的女儿。
阿娇看着陈须半分话也没有说,轻微的摇了摇头,拉起刘彻的手,道:“陛下,我们回宫吧。”
刘彻点点头,然后面向陈须,道:“堂邑侯,以后无诏不要来见朕了。”没有想到阿娇这位兄长看起来老实,却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姑姑那是他的亲母,都如此找了他的恨,这样的人,他不屑用。
陈须身体一颤,却没有勇气抬头辩驳,只好深深的垂下头颅,道:“诺。”他知道他这一生只能有空头的堂邑侯的身份了,都怪沙氏,要不是她撺掇,他像以前那样找机会和母亲说说,他又怎么能落到这个地步?
母子翻脸,妹妹怨恨,陛下不喜,都是她那个祸水!
越想越气,看着刘彻和阿娇马上要出门了,忍不住道:“陛下,皇后殿下,沙氏的身份好像不一样,臣曾经听她不小心提及过淮南翁主。”
那次实际上是他想给她惊喜,提前到了,结果无意中就听到她和身边的姑姑说话,然后就听到刘陵这个名字。
但那时他正新鲜着她,所以听着她解释是因为好奇刘陵的美貌,就私底下说着玩的,他也就没有追究。
现在想到只怕是这个贱人是故意到他身边,搅得他一家不得安宁的。越想越觉得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咬牙切齿的继续说:“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多加查证,臣受了蒙蔽,这才被害了,还不知道其他的勋贵有没有谋逆的安排呢
刘陵?阿娇在刘陵谋逆被处决之后,隔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沙氏认识刘陵?难道真的是刘陵留下的暗棋?
她不由得看向刘彻,刘彻脸已经冷得像渣一样了,道:“将沙氏和卫氏女都带走,严加拷问,看看是否都与谋逆有关?”
百虫死而不僵,刘陵的后手还真是多啊,这次他绝对要翻她一个底朝天。
杨得意刚出去,就被人拦住,于是有匆忙的回来了,然后对刘彻耳语了几句,然后刘彻的脸已经黑漆漆了。
馆陶公主一看,只怕事情闹大了,就忙道:“那彻儿,你和娇娇就先回宫,这可是朝政大事,万不能耽误。”
刘彻对着馆陶公主道:“好,那姑姑,朕就和娇娇先行了,等有空再来看姑姑。”
阿娇看着的确不能耽误了,就道:“母亲,我先走了,下次您进宫的时候,再去长乐宫看您。”
等送走了刘彻和阿娇之后,馆陶公主问了一句:“卫氏女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阮氏还没有回答,她又道:“算了,先去海棠苑看看我们的堂邑侯和君侯夫人吧!”
沙氏被带走了,卫氏手干净了,她还能稳稳坐着,却什么都不用付出?嗬,合着她和阿娇母女是好欺负的是吧?
卫子夫进了廷狱,是不可能再出来了,所以她的事情,她也就不着急问了。但是她怒起是要宣泄的。
阮氏道:“诺。”
等到了海棠苑,堂邑侯夫人卫氏正在给陈须喂药,见馆陶公主来了,夫妻俩忙请安。
馆陶公主挥挥手制住了要下床的陈须,道:“不用费心,本宫来就是说几句话就走。”然后也不敢陈须和卫氏的面面相觑,直接道:“第一,卫氏,你对沙氏的事情有没有参与?或者说卫家有没有人参与?”
卫氏刚刚听陈须已经说过了沙氏的事情了,知道牵扯到了刘陵谋逆中去了,已经被吓到了。卫家自从她父亲卫绾去世之后,一年不如一年。陛下本就不喜欢她父亲,如今父亲不在了,要是卫氏被扯进了刘陵案中,只怕会吵架灭族了。
虽然出嫁女一般不会被连累,尤其她还是大长公主的儿媳。但卫家好歹是她娘家,她也不能不管不问。那么这次大长公主的问话就相当重要了。
仔细的阻止了语言,然后小心的回答道:“回母亲的话,沙氏是我母亲的远方表妹的孩子,由于我家表姨夫和表姨去世,孤身一人,这才被母亲接到家中。但也就在家中半年,就来到了侯府。家中之人她也只有和我熟悉,而我自从………她被君侯收用之后,并没有多少接触。还请母亲明察。”
那就是说卫家的人对沙氏并不是很了解。看来卫家还是可以排除的,这样她就放心了。陈骁是她看重的孙子,日后也是要撑起堂邑侯府的。卫氏如果真的知情不报,那她只能放弃他了。
卫氏是陈骁的亲母,他们母子的感情也一直很好。要是卫氏出了事,到时候陈骁说不定也会变得和陈须这样混账,还不如早些放弃,她可不能为了一个心中有怨气的白眼狼孙子,就置陈家和阿娇于不顾。
于是点点头,馆陶公主道:”第二,沙氏没有礼仪,这才冲撞了陛下和皇后,卫氏,作为侯府女主人,你罪责难免。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本宫看你不用再当这个侯府夫人了。”
卫氏一抖,恭敬的说:“诺。”
她这次只不过是被陈须逼得,而大长公主却半分不管,又怕影响了她和君侯的夫妻情分,才想着袖手旁观的。反正即使多了一个如夫人,她还是正室,可是她知道大长公主却要被恶心了。自从戚夫人之后,大汉勋贵可再也没有如夫人了。大长公主最终还是要插手的。到时候其他的姬妾知道了沙氏的下场,也会老实许多。
但还是她想岔了,姜还是老的辣,她心中的算盘还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还闹得皇后面前去了,只怕这次她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
本来以为沙氏只不过是想要过得好些,才勾引了君侯,谁知她的心这么大?连皇后的话也敢编排。如今她才是后悔了,早知道拼着被君侯怨恨,她也要处理了沙氏。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骁儿?
君侯可是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她只有骁儿一个。越想心中越是悔恨,要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坏了骁儿的前程,她真是难辞其咎。
馆陶公主也不看卫氏的脸色,继续道:“第三,过几日我再送十个良家子进来给君侯,你好生调教。”
卫氏知道这是馆陶公主再表达不满,想了一些事情,她此时心中哪里敢生出不满,只能唯唯诺诺。
“第四.以后海棠苑众人无事不得出苑,有事来禀告。就这些,日后有补充,我会着人来告知的。”
馆陶公主说完,利落的转身离去,留下瘫软了的陈须夫妇。
阮氏看着馆陶公主凝重的神情,道:“殿下,此事是否要和大公子说一下呢?”
圈禁了陈骁的父母,他迟早也是知道的。馆陶公主目前还不想放弃,就点点头,道:“你点醒一下他,如果他不知所谓,叫他也回去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