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把杜工拉到门边,说了一声外面有响动。老马也立刻起来,来到门边。
其实他也没有完全睡踏实,一直保持着警觉。主要是觉得今天晚上这小院子里面事情确实太多,也太凑巧,这赶尸人,堂屋后墙根下奇怪的响动,包括刚才的那鬼火。怎么都凑到一起来了。
“老马,你听,又是刚才那响动,不过这会儿是在这院墙下面。”陈队见老马过来了,就对他说道。
“嗯,确实是在这下面,跟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这声音应该是人为的,不会是什么动物弄出来的。”老马靠近院子墙边,侧耳仔细听了一阵说道。
“哦?这你都听的出来?”陈队好奇的问道。
“陈队长,你再仔细听听这声音,是不是一直有节奏的响着,这声音基本上是每隔三秒就咚的响一声,一直固定是这个节奏,这就很像我们厂里面车间的机床那样。”
陈队长仔细听了一下,那声音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如老马所说的那样,非常有节奏的响着。
“难不成这下面也有个工厂,里面也有机器在运作。这个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陈队疑惑的说。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这声音绝对是人为造成的,这个义庄里透着古怪啊。”老马喃喃的说道。
“陈队,你看,那边有人过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在旁边的杜工突然说道。
果然,顺着杜工手指的方向,看见两个人影正在向小院这边靠近。
看前面那个人影非常熟悉,陈队和杜工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去前面探路一直没有回来的小五。
很快,那两个人影就到了院子前面,陈队忙迎了上去:“小五,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害我们担心你。”
“陈队长,这山里的夜太黑了,还好你们在这点了这么大一堆火,我们还是寻着这火光,才找回来的。”小五喘着气说,明显他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不过这趟还真值得,这不,我给你们带向导回来了。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茅芭寨村民兵队的汤队长。”小五说着,引出后面一人。那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张方脸,生的鼻直口阔,浓眉大眼。一副络腮胡子,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稳重老练。要说这汤队长的长相确实相当的端正,让人看起来很有好感。
汤队长走上前两步,紧紧的握住陈队长得手:“陈队长,你们辛苦了,总算是把工作队的同志们盼来了。鄙人姓汤,是村里的民兵队长,我代表茅芭寨村,欢迎同志们。”这汤队长说一口漂亮的普通话,听起来让人很是舒服。
“大家都是为革命工作嘛,不辛苦,来,我们进院子里说话。”陈队长对这热情的汤队长也非常有好感,见他连夜赶路从村子里面来接工作队,这大山中夜晚湿气很重,忙让他们进到院子中的火堆旁烤火。
大家都进到院中,小五和汤队长鞋袜皆湿,老马连忙加了几把柴火,把篝火生旺,两人除去鞋袜,在篝火旁暖暖的烤了起来。
小五烤着火,休息了片刻,才慢慢的缓过劲来,详细的说起这次探路的经过。
原来小五离开陈队他们后,向前走了没多久,眼见天色越来越黑,想着走快一些,这样也能早点看明白路径,如果实在到不了村子里,还是可以早点回去,免得工作队的同志们担心。
所以,这一路小五走得甚急,可以说是一路小跑着前进,这一跑开,也就没有注意仔细看那路径。加上这天色又越来越黑,他带的手电筒和工作队的手电筒都是一样的,射程不超过三米。也就只能对付着看看脚下。
终于,在又翻过了一道山梁过后,小五看见了山下面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个时代,这深山里面的村子肯定是没有通电的。晚上村民们都是点油灯,或者就是在堂屋里面起一堆篝火,这篝火可以烧水做饭,又解决了照明和取暖的问题。在这深山漆黑的夜里,这些微弱的火光看上去倒也很是显眼,小五在山梁上一看,就确定了这是村子无疑了。
算了一下,小五估摸着自己这一阵小跑过来,差不多有两个半钟头的样子。工作队要今天过来可能是不行了。好在知道了路径,自己回去明天早上再带他们过来也就方便了。
小五正往回走了两步,就听见村子方向半山腰上,有一个声音说道:“上面是什么人?是工作队的同志吗?”这声音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在这偏僻的龙山深山中听见有人说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小五感到有些意外。听那声音是村子方向半山腰上传过来的,离的也不是甚远。想是那人看见了小五手中的手电筒的灯光,知道了他在这里。
“没错,我是城里来的工作队,下面是村里的干部同志吗?”小五回答到,一边摇晃着手里的手电筒,指引那人上的山来。
上山来的人正是这村里的民兵队长汤队长。原来刚刚解放的时候,大的城市和县城都很快解放。但是很多边远的村子里面旧势力没有清除,为了配合政府的工作,就派驻了很多的干部和工作队进驻,很多村子里面都有这样的政府干部。
那一时间很多干部都是从军队抽调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随着军队从北方来,基本都是北方人,对这种军队抽调人员当时有个统一的称呼,叫作:南下干部。
所以刚才小五一听到对方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知道这来人肯定是村里的工作干部。
这汤队长上来和小五一交谈,得知了他只是来探路的,工作队的其他同志还在那义庄中休息,等着小五的消息,忙就要和小五一起来接工作队。
本来小五是要让这汤队长先回村里等着,自己在回去的,可是这汤队长却是非常热情,一定要自己陪同小五回去。于是两人就一起回来。
“我就说,好容易盼到这城里的工作队来了,我是一定要来接一下同志们的,再说,这夜黑,山路崎岖,这个小同志一个人来回的跑,又不熟悉路,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我在这里山路熟悉,一起过来,早点给陈队长报个信,也免得同志们担心不是。”这汤队长还真是个热心肠,边说这话时,边和小五坐在火堆旁边正在光着脚烤火。
“这可真是太辛苦汤队长了,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走这么远的山路来接我们。”陈队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厂里开的介绍信,递了过去,“汤队长,这是介绍信,你看看,我们来这里开展工作,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支持。”
那个时候单位开的介绍信,其作用就像现在的公函一样。毕竟异地干工作,双方的人都不认识,那时又不像现在有发达的咨讯和联系。这单位开出的介绍信上,就会注明来人的身份和主要工作内容,方便和当地的相关人员衔接。当然,这介绍信上必定有开具单位的公章,从公章上就基本可以看出持有者的来头。
汤队长忙接过介绍信来,就着火光看了一遍,脸上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哦,原来是国营厂的同志们,欢迎你们啊,我一定全力配合同志们的工作。”说完又将这介绍信还给陈队长。
汤队长刚才看介绍信时候的表情,陈队长注意到,不过也就是一念之间,心里想着可能是对方觉得我们不是普通的工作队,感到惊讶而已,也就没有再深想。
那个年代中国是大企业,小地方。国营厂的地位可比地方上高,所以各个地方上的工作人员也会对国营厂派遣的工作队高看一眼。
老马也注意到了这汤队长刚才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这时候汤队长和小五已经在火边上烤干了衣物,两人穿戴起来。这边陈队挨个给汤队长介绍工作队里的同志。汤队长也热情的和几位同志打招呼。
当介绍到老马的时候,老马说了几句客气话,忽然问道:“汤队长普通话说的很好啊,听这口音肯定不是本地人,一定是南下干部吧?”
老马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是微微一愣,陈队长也是奇怪,这老马今天是怎么了,这和人家初次见面,问起这事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