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大弟这么年轻就死了,已经让人悲痛欲绝,偏二房的那些黑心的还惦记起大弟的家产,怎不让娄氏生气,谢大光舍了儿子成全了自家的大弟,她和二弟一样的感激涕零,连看都没再看正跳脚大骂的郑氏一眼,转身就去了厢房给恒儿找孝衣。
大房的几个侄子和侄女素来就没把自家人看在眼里过,本想借着娄风下葬拿捏他们,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谢大光。
眼见事情没按自己算计的走,要是自家孙子不能过继给娄风,娄风那死东西的所有家财他们二房可都沾不上边,郑氏心急如焚,她急切的拉扯着娄昌明的衣袖,“昌明兄弟,你可是里正不能看着阿晨做糊涂事啊!”
娄老二一家子憋的啥心思,娄昌明心如明镜,本就厌烦这样的人,这会衙门里的官差来这一手,也帮了娄晨的忙,他也觉得不错,把衣袖从郑氏手里拽开,没好气的说着,“二嫂子,你甭在说了,毕竟过继儿子是大房的正主阿晨说了算,我做为里正也不能无理的强压一头!”
连娄昌明这老东西都不站自家这一边,郑氏更加慌乱,“昌明兄弟,阿晨年轻不懂事,给阿风过继儿子,总不能用个外姓人啊?再说一点血气不沾,能养的熟吗?”
闹腾了大半天,难缠的事情解决了,在不用看二婶一家的丑恶嘴脸,这会总算能养眉吐气,娄晨腰杆也硬了,说的话冷冰冰的,“二婶,恒儿过继给我大哥自然就姓了娄,沾不沾血气,就不劳烦你多费心了,横竖你老孙子多又不指望我们大房的子弟来孝敬,这事就这样定了。”
看到娄氏带着恒儿过来,娄昌明大喊着,“吉时已到,孝子打幡,起棺上路!”
里正话音刚落,棺材旁跪坐的孝子贤孙们都哭嚎起来。
抬棺的小子们过来,田卿去把棺木旁跪着的柳氏拉起,马大妮一手一个去拉娄风的俩小闺女,把路给他们让开。
郑氏眼看着棺木要出了大房的院子,她气急败坏的朝自家两儿子喊着,“老大,老二,你们都是废物,还不拦着,真让外姓人占了咱娄家的便宜不成!”
这俩人立即红了眼,趁人都没防备,从送葬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兄弟俩手拉手把大门口给堵住。
恶狠狠的喊着,“都停下,今儿这事说不清楚,棺材不能出门!”
护着小谢恒扛着柳树做成的领路幡,走在前面的娄晨,看到二房的俩堂哥挡在门口,他怒了,上前就去拉扯他们,“娄大郎,娄二郎,你俩滚开,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娄晨这小子身子弱的像个娘们,从小到大要不是娄风那心狠手毒的小子护着,不定要挨多少打呢,今儿竟然敢给他们哥俩疵牙,娄大郎眼一翻,冷笑起来,“嘿嘿,你个死小子想和咱哥俩动手不成,好,我哥俩成全你!”
他说着抓起娄晨的胳膊,猛的一顿,又朝前一推搡,娄晨就摔倒在地。
“咋样?你个窝囊东西,也想耍横,老子一只手就治了你!”
“哈哈哈,早知道这小子是个没种的软家虾!大哥还先下了手,你也不知道让着他!”
娄氏看到二弟吃了亏,嗷的一声朝还在哈哈笑着的二房那俩堂弟冲了过去,“欺负我俩弟弟,你们都该死!”
娄氏泼辣在娘家都是有名的,到了娄家二房老大面前,劈手就给了他一大耳光,又去撕扯他的头发。
姜山子是男客也在前面站着,他见娘冲了过去,怕娘吃亏,绷着脸冲了过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真没错说一个字,他红着眼先朝还发愣的二房大儿子的肚腹狠踹一脚,看那个大混蛋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二混蛋笑也僵硬在脸上。
他二话不说揪起娄家老二的衣领子,挥起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咋样?这滋味不错吧?你可着劲的笑!”
然后转身吩咐着他娘,“娘你闪开,我来给我大舅出气!”
有外甥来助威,娄晨这会也从地上爬起,朝还捂着肚子的二房堂哥踢去。
自家俩儿子都被娄大妮和她的贱种儿子给打了,郑氏又呼天抢地的骂着,“哎哟,这姓姜的小杂种,可了不得了!敢打他俩堂舅舅,这还有王法吗?”
她大骂着带着俩儿媳妇冲过来帮忙打架。
横竖今儿已经撕破了脸,啥顾及都不需要,异常凶悍的娄氏瞪着眼,先甩了朝她挤过来的二房大弟妹一个大嘴巴子,把身子让开,又去撕扯郑氏的头发,“郑氏,你个老妖婆,这都是你自找的,今儿我教教你咋做人!”
这娄家村的风气还比不上自家村子,姜大奎看着混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心里感慨。
他拉住身旁要去助阵的姜武,苦笑着,“武哥,咱山子和武嫂子又没吃亏,你这个娄家的门婿就别去凑热闹了。”
一眨眼的工夫,几个人混战在一起,娄昌明没想到临走郑氏又来这一手,他的老脸像被人甩了个大耳光,立即冲后面站着的娄老二吼到,“娄老二,你还有人性吗?临走又闹腾起来,亲眼看着你大侄子魂魄不安,才甘心吗!”
“里正,这还要打到几时啊我们肩膀可受不住了!”
起了棺,不到坟地不能落棺,是个大人都知道的道理,可郑氏他们这一闹腾,几个小子实在撑不住,喊了几声,没人搭理,他们把棺材又搁了下来。
娄家二房做出的事让他一忍再忍,没承想到了这节骨眼上,他们竟然不要脸到这程度,害得娄大哥的棺木落了地。
谢大光肺都要气炸了,他冲他带来的几个兄弟喊着,“兄弟们,咱娄风大哥为了抓捕恶贼送了性命,连死了都不能安稳的下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既然他们不仁可别怪咱不义,都操家伙打,打死人我谢大光去抵命!”
谢大光一声令下。
早聚集了一肚子火气的几个官差都把袖子捋起来,跳到院子里翻找趁手的家伙,要和娄家二房的人拼命。
衙门里来的几个粗壮汉子都叫嚷着,手持木棍朝大门口涌过来,娄昌明眼看着控制不住场面,气的他指着郑氏的手都开始打哆嗦,“郑氏,娄老二,你俩个搅屎棍子,你们老两口,今儿非要看着闹出人命来,这事我不管了,爱咋的咋的!”
柳氏伤心加疲累,今儿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早坚持不住,挣脱田卿的手,朝落了地的棺木扑了过去,“相公,你走了,让我们娘仨遭这罪,咋不把我和俩闺女带走啊。”
田卿看柳氏昏倒在棺木前面,让马大妮先把柳氏搀扶起来,她冲了过去,大声喊着,“都停下,又出一条人命了!你们都别再打了!”
娄家二房早已经被山子和娄晨打的没招架之力,衙门的人过来,还没动手他们已经吓破了胆,除了抱着脑袋挨打、叫唤的份,哪里还有还击的能力。
郑氏婆媳仨竟然抵不过豁出去的娄氏一个人,脸上身上都是伤。
娄昌明趁着田卿的一嗓子,让人把他们都分开。
不敢去喝斥衙门里的官差,他把已经鼻青脸肿的娄家二房的俩兄弟臭骂一顿,怕再生事端,喝令不让他们二房的人去坟地送葬,让村里人把他们拖开,吩咐起棺。
这下没人再敢挡路,娄晨也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又去扯住谢恒的小手。
他俩先出了大门,来送葬的亲戚女眷都高声哭喊着跟在后面,接下来就是柳氏和她的俩闺女。
田卿看到柳氏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已经由惨白转成了青色,她急切的喊着,“娄婶子,你快过来,娄家舅母情形好像不对!”
瞄了眼田卿怀里抱着的自家弟妹阿芬神色不正常,看里正不在眼前,气愤难当的娄氏又朝郑氏踹了一脚,头发散乱,脸上也被挖烂的郑氏当即滚在地上。
娄氏狠狠的骂着,“你个死老婆子,害我大弟落了棺,你今晚就等着他来找你算账吧!”
她走近田卿,伸手摸了柳氏的脸和额头,“卿丫头,你舅母好像发热了,你和大妮先把人送回堂屋里,我去请把村里的大夫给请过来!”
看着柳氏无声无息的躺在娄家堂屋的破板床上,田卿唏嘘不已,原本是来送葬的,没想到这里闹成了一锅粥,连坟地都没去,她也很是无奈。
娄氏搀扶着村里的老大夫进了堂屋。
田卿从床边起来,给老大夫让开地方。
这老大夫也是一把年纪,谨慎的给柳氏的两只手都把了脉,好一会子才面带喜色的开了口,“大妮,你弟妹没得风寒,她这是喜脉,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昏倒也是激怒攻心引起的,可不能再让她操劳下去,要保持心绪安宁,才能坐稳了胎。”
大弟不幸遇难,弟妹竟然有了身子,听到老大夫的话,娄氏不敢相信,“阿芬又有了身孕?三爷,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被侄孙女质疑他的医术,老头子嘴唇上的白胡子都吹了起来,“你这丫头,小看你三爷了不是,你三爷给人摸了一辈子的脉,能连这喜脉都摸不出?这脉搏有力,还是个强壮的小子呢!”
听到这话,娄氏又惊又喜,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哎呀,你老说我弟妹肚子里怀的还是个男胎?”
她扑通一下跪坐在柳氏的床前,哭着去摸她憔悴的脸,“阿芬,你快醒醒,咱家大房也有后了,你和阿风也有儿子了!”
老大夫站起身子,“大妮,让她好好的睡一觉,你随我回去拿两幅安胎药回来。”
要是前几日知道弟妹怀了身子,今儿那该死的二房也不能把事情闹成这样,娄氏抹掉眼角的泪,连连应着,“哎,三爷,都听你的,我这就去。”
没一会,娄氏把安胎药拿了回来,田卿和马大妮在厨房里给柳氏熬药。
肚子不存事的娄氏已经去了坟地,她要和里正说说自家的这件喜事。
等田卿她们把药汤给醒过来的柳氏喂好,送葬的人都回来了。
里正娄昌明带着村里人和来的客人都在院子里吃饭,娄晨抱着谢恒进了堂屋。
朝柳氏跪下,红着眼圈的他给自家命苦的嫂子承诺,“嫂子,往后你只管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家里的事都不需你多费一点心。”
经历了今儿的闹剧,柳氏岂能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要,她哽咽着,“阿晨,你快起来,你大哥临走给咱娄家撇下的根,你嫂子就是再苦再难都会把孩子生下来,你和素雅也定亲好久了,早点把媳妇娶了,你嫂子也安心许多。”
娄晨站起来,朝嫂子点点头,“嫂子,我这次回去就和素雅成亲,然后我俩都搬去县里照看你和俩小丫头。”
接过田卿递给她的帕子擦拭了眼泪,柳氏又朝身上沾满了泥土的谢恒招招手,“恒儿,好孩子,快过来让婶婶看看你。”
谢恒乖巧的依偎在柳氏床前,“婶婶,我大姑说,你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可别哭,早点把小弟弟生出来,我会护着弟弟,不让别人欺负他的!”
娄氏端着碗米粥进了堂屋,看弟妹面色好了许多,开始打趣着谢恒给她宽心,“阿芬,你瞧这孩子不大,小嘴倒是挺甜的,让人一看都稀罕的不得了,你可要好好的看着,赶明也能生个这样好的儿子。”
柳氏看到大姐笑吟吟的脸,愧疚又浮上心头,“大姐,都是我不争气,没早些给相公生个儿子,让你们都跟着我受气。”
弟妹性子软,心思又重,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再想东想西的,娄氏把粥碗塞给她,“阿芬,你快别说这话,那二房黑心的是惦记你和阿风的家业,这次谢兄弟可给咱长了脸,你把心放宽一些,别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好好的把我大侄子生下来比啥都好。”
经娄氏的嘴在坟地一吆喝,全村的人都知道,人家大房不但过继了个外姓的儿子,娄风临走还给媳妇留下了遗腹子,他们都嘲笑二房的算计落了空。
田卿匆匆的吃过娄家招待宾客的大锅饭,和娄氏说了一会话,时辰不早就和大奎他们往家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