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静静的站着,他可不敢小瞧这个面目丑陋的中年汉子,手上的青筋暴了起来,随时准备着出刀。
桀桀的怪笑声又响了起来,这笑声实在是刺耳难听,躲在店铺里的看客捂住了耳朵,那街道上的看客是越站越远。
一时,笑声戛然而止。
李达逵言道:“你一个小捕快怎么看待水云门并不重要,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是否敢和我打一场,生死之战,互为不究。”
张礼问道:“那这事是否可了?”
李达逵笑道:“若你被我打死,这事自然与你们无关。”
张礼眉头一皱,问道:“若我侥幸胜过一招半式,又当如何?”
李达逵觉得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可他并未笑,眼神含着冷意,言道:“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是不好笑,万一呢?”
张礼仍是静静的站着,他的右手按在了刀柄上,仍是准备着随时出刀。
李达逵眼神犀利,冷冷道:“自是与你们无关,说了生死互不追究,就算我被你砍死,怨不得他人,自怪我学艺不精。”
这话是否可信?
李达逵为水云门四大座之一,身为云鹤堂的云座,他的话自是可信的。
张礼眉心一压,右脚往前一小步,那按在刀柄上的手不动,言道:“请出招吧。”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是蓝天白云的,不知何时风挟裹着乌云滚滚而来,漫天乌云翻涌,天色暗了下来,风吹得满大街的锦旗猎猎作响,衣袍随风而舞。
两人相隔不足三丈远,张礼可感觉到李达逵身上的杀气,只见李达逵左脚向前一步,后脚上踢,长枪带着冷意直刺向张礼。
此时,王昆和李坚已退至一旁,这是水云门云鹤堂云座李达逵和张礼之间的比斗,他们俩自是不会插手。
长枪刺向张礼,张礼自是不会示弱拔刀迎向李达达刺过来的长枪。
哔哔,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两人斗了十几招。
刀枪相碰,火星四射,这暗下来的街道明亮了一丝。
李达逵很是惊讶,他的长枪刺出,那张礼不仅不闪躲,还提刀猛砍,竟是和他硬碰硬。
李达逵虽逼得张礼连连后退,可刀枪相碰时,竟也震得他握枪的手虎口生痛。
这厮竟是力大无比!
张礼的硬碰硬,更是击起了李达逵的斗志,李达逵可不是和张礼比武分高低,他早就言过,生死之战,因而他是招招带杀,誓要把这小捕快挑于枪下。
李达逵杀气极重,长枪似搅动了漫天乌云,雨随即而至,落在瓦檐上街道上,噼里啪啦的雨声挟带着清脆的刀剑相撞之声落在看客的耳朵里,令人心惊肉跳。
一道闪电破开了漫天翻滚的乌云,随之响起一道巨雷之声,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雷电随着雨而来,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一丝刀枪相碰之声。
李达逵手握长枪置于青石板上,任凭雨水冲击在枪柄上,一身灰袍早已湿透,胸脯起伏不定,身上的血已被雨水洗净,这大雨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小眼显得更小,那矮短的鼻子挡不住额头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流进他的大嘴巴里。
许是嘴巴太大,总是合不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张礼左腿跪在地上,右腿弓着,低着头,右手握刀,倒插在青石板上。
大雨毫不留情,打在他的身上,血水随着雨水而去,血水很快便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干净的青石板街道不留一丝血迹。
这雷电越加凶悍,似要撕破天穹,这雨水越来越大,似要洗净这污浊的幽州城,天越来越黑,蒙蒙街道让看客缩回了头,这眼睛实在看得太花,也看不出个啥?打斗之声都淹没在雨水之中,实乃也没个看头了。
两人只是片刻的休整,这已斗了两百会合,各有受伤,李达逵早已收起轻视张礼之心,可仍是拼杀的辛苦。
张礼挥起长刀向李达逵劈去,刀锋划过雨幕,将正在下落的雨滴从中劈开,刀所过之去,水花成两边分开,那些水花相连,在漫天雨幕中,张礼的刀似是劈开一条瀑布,极为壮观。
李达远小眼精光闪闪,似水珠沾在他脸上,他的长枪从上往下压,迎上张礼的大刀,长枪所过之处,一朵朵水花连接成线,在漫天雨幕中形成一条肉眼可见的水线。
雨声哗啦啦,嘈杂的雨声仍是掩不住这刀枪相碰之音,这一击发出的声响犹如久停的雷声再次响起,轰声让看客们的心跳加快了许多,犹如被雷声惊着。
那些看客离得远,或是躲在店铺之里,这心神一惊,眼一眨,自是没有站在屋檐下的王昆和李坚那样看得仔细,并没有他们那样惊心动魄的心情。
那是肯定的,外面拼死拼活之人与他们何相干,自是王昆和李坚更为提心吊胆。
刀再起,枪再挑,雨幕被切割开一条条的线。
再起一刀,张礼脚一蹬,人跃起,这刀劈中了李达逵的左肩,刀刺骨之声被雨淹没,可血水混着雨水顺着刀身而流,而张礼为此也付出了代价,他的右肩窝中了李达逵一枪,当长枪抽离,那血水喷涌而出,那血水仍是混合了雨水,随着雨水远去。
李达逵蹲了下来,他的左臂被刀砍下,可他笑得极是阴森,那是他开心的笑,即使他少了左臂,他仍可右手握枪还有一战之力。
他撕下衣服包住了左手臂,自封穴道,不让血再流,且吞下了疗伤药和恢复气力的药丸。
张礼同样如斯,封住了右手臂被长枪戳了一个窟窿周边的穴道,不再让血水变成雨水,这药丸吞下,苍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
王昆和李坚心里很是不安,这看上去李达逵受伤更重,可张礼握刀的手暂时被废,估计拿起唐刀都有些废力,这如何再战。
王昆和李坚若不出手,张礼必死无疑,可他们能出手吗?自是不能,这大雨之中的长街看上去只有他们四人,可他俩知道只有他们俩动手,这动手之人将会更多。
那些人并非有他们六扇门的人,王昆和李坚比谁都明白,这边远的幽州城六扇门在江湖门派人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除非有军中人出现,这可能吗?现在大鲁国和大禺国在交战,军中之人又岂会在乎他们这些小捕快的命。
这已成了死局,张礼必死无疑,张礼若死,他们俩不死也得脱成皮。
王昆和李坚心里很是煎熬,王昆望着雨水中跪着的张礼,心里叹道:“头呀,我的礼哥,我还没娶媳妇呢。”
王昆的手按在了刀柄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达逵,而他的心神却撒在了这漫天的雨幕之中。
李坚咬着牙,手一直按在刀柄上,从未离开过,他的眼睛里只有张礼。
李达逵有恃无恐,笑得极狂,江湖上混日子,刀口上求生存,丢了条手臂算啥,命在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命在才能笑到最后。
李达逵提着长枪,笑得阴森,他向跪地不起的张礼走去,一步一步踩着疯狂的雨水而来。
这是个死局,必死无疑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