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刺史府。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秦头一干人等来幽州刺史府绝不是因老秦头想他徐知来徐将军而来,这一点,徐知来有自知之明,成为幽州刺史十多年了,再见当年军中之人的次数这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今日老秦头带着一帮年轻人上门,他高兴的偷偷的转过身低下头,不为别的,好似这眼睛里进了小虫子,又或者是幽州的风大,总觉得眼睛里有东西,幽州的风大,那还是真的,可刺史府未必就风大了,许是老眼昏花,徐知来总觉得眼睛有些雾蒙蒙的。
徐知来的心情是兴奋的,这目光和心神基本上系在老秦头的身上,此时,这好心情是缓了又缓,他暗中打量起老秦头身边的年轻人,他瞧得最多的自然是月倾城了。
徐知来曾是仁亲王月明轩手下一员虎将,又为通州刺史十来年,不说别的本事,见人见多了,自是有一番观人之术,他早就看出来,这帮年轻人以白袍年轻人为马首是瞻。
月倾城话语,只是双方见礼客套了一番,但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之间,皆显出气质超然,出身显贵。
徐知来没等到老秦头的话,老秦头在饮茶,当然,如此甚好,老秦头能喝他府上的茶水,他甚感荣幸。
可。
徐知来两眼放光,不再偷偷打量月倾城,而是明目张胆的往月倾城身上投来目光,徐知来见到老秦头光开心去了,此时的他才想起白袍年轻人自报家门,提到他时剑阁阁主月十六。
当时的徐知来只觉如此年轻,月十六身为剑阁阁主,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啊,此时,他才留意到了姓氏上,白袍年轻人姓月,这不和他家大将军,如今的仁亲王月王爷同宗吗?
江湖之事,徐知来不甚留意,并不识月十六剑之名,也不晓得什么剑阁,可这大禺国月姓甚少,月明轩为大禺国异姓王仁亲王,月王爷同宗之人,他还不得好好瞧瞧。
徐知来不认真瞧月倾城心里倒无甚想法,这一瞧,他的心中生出许端疑来。
月倾城的长相多随月王妃,但多多少少有月明轩的影子,特别是那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王者之气犹胜。
徐知来明目张胆的打量起月倾城,老秦头自是晓得的,老秦头并未说什么话,而是嘴角含笑,悠哉悠哉的喝起茶水,那模样是老神自在,惬意的很。
月倾城自是知晓的,徐知来虽为幽州刺史,可如此明目张胆打量一个人,那也是显得有些失礼的,徐知来能这样端详月倾城,月倾城知道这个幽州刺史对她的来历已心生怀疑。
怀疑就怀疑呗!
月倾城心境如水,对于徐刺史的无礼未露出不悦之色,你看你的,我喝我的茶水,你徐刺史要怀疑,我能奈你何?
被人怀疑是一回事,若被问起又是一回事,再者而言,承认与否又是另外一回事。
徐知来是越瞧越欣喜,正欲开口相问,老秦头却开始说话了,月倾城知道老秦头是故意的,她瞧向老秦头,装着很认真的听老秦头说话,却在不经意间睨了一眼老秦头,那意思太过明显,自是怪老秦头不帮她解围。
“老秦我今日前来,还真不是有事找你徐耿直帮忙,而是找你要几个人。”
老秦头说的是“要”人,这不是帮忙的事,讨要和要这区别可就大了,讨要那自是请人帮忙,还得他人点头同意即可,这直接要人就不一样了,你点不点头无关紧要,我要人,你就得给。
这话何意?老秦头直接问幽州刺史要人,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徐知来听老秦头之话,他心里自是晓得,老秦头这是出山了,大鲁国军士直逼边界,来者不善,这大禺国缺兵缺将更缺斥候,“斥神”秦怀玉出山,求也求不来的事,徐知来那可是心花怒放,那喜悦之情跃然于脸上,顾不得再想月倾城的事,赶忙站起来以官礼朝老秦头作了一个长揖,喜道:“老秦,你要何人?尽管道来,我即刻着人去把他领过来。”
幽州刺史徐知来以官礼相拜老秦头,老秦头未说什么话,他坦然受之,“斥神”秦怀玉绝对受之无愧。
老秦头笑笑:“这人都没见着,我如何知道要谁?”
徐知来一拍脑门,哈哈笑道:“还真是,您瞧我,这可是心喜糊涂了。”
徐知来这话不错,老秦头今日来幽州刺史府,正如他所说,做梦都不敢想,而现在又知老秦头愿为国效力,他是真的感觉犹如在梦中,这惊喜连连,这大脑壳被喜糊涂了,那还真是。
徐知来摸着脑袋,他见老秦头放下了茶盏,试探性的问道:“秦老,您老何时去军营中点兵点将?”
老秦头当然知晓徐知来口中的军营,这只是一些守城军士,只有区区三万人,说白了,这些军士多为维护幽州城秩序,真拉出去打仗,也无堪大用,估计也无啥好的可用之兵。
这边界与大鲁国交战的军士,乃镇西军,幽州边界有四十万镇西军,统领他们作战的将军是镇西大将军南栖梧的大公子南之逸。
老秦头和月倾城这次幽州之行,自是要入得南之逸的军中为其效力,斥候于行军打仗来说是犹为重要的,重中之重,可也是仅如此,可老秦头是什么人?并非“斥神”秦怀玉这么简单,当年若不是月明轩,他可不会帮当今皇上玉溪烟去打江山的,他在军中的身份就很特殊,除了“斥神”之名,并不挂职,除了月明轩,谁也指挥不了他。
今日能来幽州城,开口要人,幽州刺史徐知来自是欣喜若狂,好似害怕老秦头后悔似的,他急于定下这事,才开口相问老秦头的。
这话问完后,徐知来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见老秦头不紧不慢的再次端起斟满茶水的杯盏,他的心里生出了懊悔之情,自己咋的这样心急呢?
这事不因由他开口的,急不来,还得老秦头说话才管用,他有些拘束不安,这打仗打了几十年,为官十来年,却还是少年心性,实乃不应该呀!
老秦头知道,徐知来武将出身,这若是发生战事,他的心里跟那些圣人学子出身为官之人是大不相当的,自是直性些,这护国爱民之心,皆是发自真心的。
老秦头其实还是蛮喜欢这样喜怒行于色直性子的幽州刺史徐耿直徐之来的。
老秦头再次放下茶杯,他站了起来,笑道:“还请徐刺史前头带路。”
甭管老秦头用的是不是“请”字,徐知来是不敢受的,可此时他却顾不上了,那心算是再回到了胸膛之上。
徐知来拱手行礼,笑道:“秦老,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