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小屋,老人与年轻人对立而坐,中间是一张小桌子,比起河南王府大院豪华的装饰这间小屋显得十分简陋,更何况中间的这张小桌子连茶桌都算不上更像是普通人家吃饭的桌子一样,可是老人却并不在意这些,相反那个被称为王府的房子,比起这个小院似乎连家都称不上,有的也只是那陈旧的装饰罢了。自从河南王长子以及长孙因为那场火灾死后,冉治就在没怎么去过那间房子,相比于自己,次子冉隆基仿佛更喜欢那豪华的装饰。
眼见着小桌子上的茶,井良不自觉的发出了惊奇的声音。茶壶共两个,都已经煮好,一个散发着冰凉的甜,一个飘荡着热腾的苦。毫无疑问当今闽中最好的两个茶都摆放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桌子上,江南龙井、西北冰红。
老人娴熟的倒茶,左右交替,轻轻的将那个红润的茶递给了井良,自己则倒了一杯龙井,井良双手接过那杯茶,猛灌一口。那股冰凉的甜直击井良的味蕾,那荒漠后的冰山仿佛映入眼前,回想起来自己仿佛已经离开家一年多了。
老人则是端起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那股苦后甘甜的味道仿佛更适合他这样的人,品尝后的老人淡淡说道:“小井良你知道吗?西北名茶,冰红取自冰川山脚下,那里的人常年种植着这种十分耐寒又喜寒的植物,天气虽然常年恶劣但是对于喜寒的植物来说无疑是天赐,所以那种直击味蕾的寒甜可叫人精神极佳,,故此天下之茶不负盛名。”
井良又猛灌了一口,嘴角流甜:“孙儿生于北秦,从小就被逼着读了许多地理生态自然懂得一些。”
老人拍案一笑,缓解了一下刚刚的失策笑盈盈说道:“那这江南的龙井,那你一定不知了。江南四州,千年之前就已开始种植这种茶,千百年传遍大江南北,可谓是源远流长、源源不绝。但是四州之内,唯有苏州西湖龙井才可称得是天下第一茶,其余的不过是借着西湖龙井的名号而已。这种茶喜阳厌阴,温暖造就了这种茶的醇香与柔顺,入口虽苦,但回味无穷,这也是有人独爱的原因。”
说到兴致的老人忽然转变了语气感慨道:“小井良,品茶和识人是一样的。有的人向冰红一样刚烈,有的人如同龙井一般阴柔。但是表面上的刚烈其中暗含着又是道道心机,而阴柔的内在可能又是果断和狠辣,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人,有了许多心得体会,还记得初见之时送你的玉佩吗?那只是第一份礼,老夫要把这第二份礼送给你,来庆祝你的冠礼。”
井良听完老人的话,脸色有一些难看,嘴角小声道:“治爷爷......”
冉治轻轻的摆摆手,执意说道:“将死之人何惧流言?朝廷之上不同北秦,那些官官之道纵横交错,看似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不外乎就是党党相争,张之伦所领导的张党和侯成舟带领的侯党在朝廷上盘踞多年,互相争斗。这两大派都是朝廷心腹。但是也是心患。两大派系的领导者,张之伦有自己独特的理念,而侯成舟则是更加偏向引导,造势而为。前者不断充斥着对皇权的挑衅,挑战皇帝的底线。而后者则是利用皇权为自己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我那个侄儿早就想清算前者只是碍于后者独揽大权所以迟迟不动,皇帝需要一个机会,也需要一个制造机会的人。”
井良有些迟疑,眼前老人的话字字有理,但是老人一生的理念却为之相悖:“可是......”
老人仿佛看出了年轻人的忧虑坦然说道:“张小子和我的理念虽有一些相同,但是并不是完全一样,所以不必担心我。”老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张党、侯党之后王志所带领的十万军队则是直接听命于皇帝,这小子也是对于皇家忠一不二,再者那藏于皇家暗处的“勾尘”要格外小心,只要在那皇宫之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勾尘”至于到底是谁,只有那应该千刀万剐的李老太监知道。所以那老太监你要格外留心。至于其他人都是冉镰上位后安排的,或是不参与党派之争独善其身,或是些皇子党派为皇位谋,不用太过在意,甚至可以交往为己所用。”
“咳、咳。”
老人咳嗽又有一些加剧,但是依旧慢慢地说道:“老夫看不惯那些阴暗角落的事情,更何况所有人为难一个孩子,真是可笑,如此王朝又怎能传承万世?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不得已要入京,记住我说的这些话,保住性命,老夫可不想你死在我前头啊。”
井良脸上承载着一抹苦笑:“治爷爷,你知道一种名为“幻神灵”的药吗?”
冉治有一些惊讶的说道:“皇家特供的药,可以令人提神醒脑,不过这是宫里面的机密你怎么会知道这种药?”
“那个医神告诉我的,她说只有这味药可以救活前几日替我挡箭的姑娘。”
冉治有些愧疚的说道:“小井良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那种药只有当今皇室可以使用,就连我们这些藩王也无权过问,且药膳房管理极严,当今只有药膳房主管潘文盛知道秘方而且药膳房是当日做,皇室是当日使用。可谓是常人获取极难,只有获得重要功劳的功臣皇帝才会赏赐。”
井良赶忙摆手道:“没关系治爷爷,你不必治自责,晚辈的事情当然需要自己解决,更何况你告诉我了这么多。”
冉治笑道:“这只是第二份,老夫说过的三份礼,在我死之前一定会送到!”
“治爷爷......”
冉治拍了拍井良得后背,神采飞扬,“别垂头丧气的了,走爷爷带你吃好吃的!”
“小子,别垂头丧气了,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那时街道上的刚刚经历刺杀独身一人的小孩子,面对着是整个京城甚至整个闽中的恶意,可是当那个老人出现的时候,世界在小井良的眼里仿佛平静了许多。他抱起年少的自己,一边晃动脑袋用长长的胡子吹拂着小井良的脸,一边是那句温暖人心的话语。
井良呆在这原地,回味着这句话,望着冉治的背影,井良不自觉的笑了。
门外守候的小童见到了人人称赞的河南王,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低声问候:“河南王,好。”
冉治并未奇怪这里如何会出现小童,相反他对眼前这个小孩子的那张脸有了兴趣。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但是一个过眼云烟的小鬼终是令冉治无法提起兴趣,他回头看到匆匆赶来的井良,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井良看见了冉治的呼唤,加快了步伐但是还是在小童的身边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你去找郑吉集合,告诉他们不需要担心宋振成,至于刘断江他不愿意和你们在一起,就叫他随便走走吧。”
“是。”
交代完后,井良快步追上冉治,两人走进了纳百川。
从后门进入纳百川后,冉治本想带着井良向顶楼走去,那里只有河南王的贵客才可登顶,只是井良却拒绝了这个盛请。
他给出的理由也是叫河南王开怀大笑
“和爷爷吃饭,不需要那些客套,吃饱就好。”
此话一出冉治却来了兴致笑着问道:“那孙儿想吃些什么呢?”
“就在这里,来一碗打卤面吧。”
“一碗打卤面?”冉治听后哈哈大笑,但是也不忘调侃道:“这里可没有打卤面”
“啊?”
“想去吃打卤面可得去二楼!”
就这样在一楼群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情况下,这一老一小,笑着走向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