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豫城的山外小路,一队人马浩浩荡荡。
走在前面的两辆马车,驾车人显得尤为戏剧,一个是未足十几的小童,另一个则是马上奔百的老者。若换作他人,这两个年岁的是绝对不可能驾车的,可是放在北亲王孙的队伍里,就并不令人吃惊了。
世人皆知,北秦王孙,喜怒无常,性情难料。井良曾在七岁之时,推倒祖宗牌位,也曾在十二岁时差点烧了半壁的北秦王府。这些事情放在西北其他门阀手里,绝对家法伺候废除继承权利,可是井竹却并未责备而是谆谆教导,但就是这样,才养成了井良奇特的性格。
“做事随心,不计后果。”
大闹蜀地都统府,拍了宋承宪的脸,甚至掀翻了那根基百年的升龙亭。
一入荆楚便搅得多年利于江湖的楚家客栈,甚至还使前朝大楚丞相项增投河自尽。
江南福州,老将戚正云两子一个被生生折断胳膊,一个差点成为剑下亡魂。
再入天下城,逼得张之患自尽,杀死了大江第一剑客曲半节。
“似乎你小子到的地方都不得安宁啊!”车外驾车老人取笑道。
车内年轻人无奈说道:“前辈可别取笑我了,到哪里不都是麻烦找到我这来的,他们都想要我死,然后天下大乱。”
老人不屑道:“老夫怎么就没觉得你小子这么重要啊。”
年轻人故作深沉:“因为前辈并不是庙堂之人,那些人的花花肠子和前辈的武功相比可谓是不相上下!更何况朝廷那边也不是很希望我继位北秦王,他们想要的是北秦无王。然后就造成了复国之人想叫我死天下大乱,朝廷之人想叫我死然后北秦归闽中,如果没有这么乱的形势,我爷爷也不会叫您这样的高手来保护我。前辈你说是吧?”
老人呵呵一笑:“你小子看的倒是挺透,可是这拍马屁的功夫你就不怕有一天把自己拍死?”
车内年轻人懒散的靠在车座上,打着哈欠道:“前辈怕不是忘了,我可是北秦王孙,能被我拍马屁的人,那不是武林至尊就是...”
“就是什么?”
井良赶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前辈你继续说。”
“呵,你还和老夫卖上关子了,这一个月来天下城之事可是在天下传开了,你那一剑可是砍出了好几倍的威风,都快盖上老夫了。”
井良苦笑道:“前辈可别说笑了,你我都知道,要不是曲老前辈几十年的功力,换作我这辈子可能都砍不出这一剑。不过那剑砍出来,真的是荡气回肠。”
说到这老人眼神凝重想起了在海边的那一剑。虽说是一剑,但是威力之大,形意之足如同两剑相合,也算是当世绝顶剑招。再加上曲半节几十年的功力,那一剑相比于李老头口中所说武安五年前的那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断江楠楠自语:“至尊一剑!当日若把邢天下换成冉中正可能天下第三的位置就是谢家那小儿的了。”
车内年轻人疑问道:“前辈你在说什么呢?”
刘断江并未理会他,反而陷入了沉思。
井良则并未因为这样大不敬的行为而恼火,反而接着问道:“前辈依你看,小道士会不会输呢?”
刘断江猛然间从沉思中惊醒,思绪万千:“如今的邢天下,很强,但是并不是不可战胜,只要一鼓作气便可击败他,只是......”
井良眼神中弥漫着笑意:“那这么说崔殿义胜利的几率可是大很多啊。”
“三成吧”
“三成!井良大惊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前辈怕不是寻我开心?”
刘断江眼神锐利纵然是有车帘遮挡,井良还是感觉到浓浓的怒气,自然识趣的闭上了嘴。
刘断江在车外喃喃道:“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消息应该快到了,前面便是龙虎山,你小子不上去开开眼?”
井良摆摆手:“不去了,里面有个叫霍震峰的老头可不太喜欢我这个臭名昭着的王孙。我怕他拿剑砍我的时候,你也不拦着。”
刘断江看了井良一眼,爽朗道:“你小子倒也不傻。”
此话一出,某人又是一副苦瓜脸。
位于河南地界的龙虎山在一百年前还是与后齐行同陌路,但是三十几年前,闽中灭赵,河南王冉治来此,皇帝可令冉治随意招兵的诏令并未使这个名满天下的藩王失去本心,请柬减税,上朝为民,老皇帝又以仁夺位非常愿意给这个兄弟面子,至此豫州便有了生机勃勃的景象,立国为民!如此景象龙虎山道士无不称赞这位藩王的壮举,此情此景当代天师也看在眼里,他令座下最擅人际的弟子张兮然下山拜见冉治,冉治则以最高礼仪接待了这个今后会成为国师的道士。
二人聊了很久,张兮然对于冉治的治国之论崇拜不已,甚至还说出了那句大不敬的话:“王若为皇帝,天下之大幸也!”
河南王对于这样的评价只是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长缪赞了,我离那皇帝差的很多。”
那时的张兮然很不能理解冉治的话,毕竟当时豫州人丁兴旺,富态可居,甚至夜夜笙歌,繁华至极,能如此治理一州为何不能治理一国呢?这种想法直到冉治将他推举到皇城之时,张兮然才有了新的看法。
老皇帝的仁慈表面看起来镇不住了天下,可是就因为这样的仁爱之举却无人可及,英才必须屈身于此,层层制衡。这样的管理者才是最好的皇帝人选,这时张兮然才明白了河南王冉治为何退出皇子的选位而支持这个二哥,再后来大皇子冉镰即位,天下更加的稳定了,擅人事的张兮然也看到了这位新皇帝的过人之处,两代皇帝的优点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开国皇帝的狠辣,老皇帝的仁爱。冉镰都有,这也是他能在冉灏楠手中取回皇位的筹码。
因为冉镰的出现,冉治并没有倚老卖老,反而乖乖的接受了这位大侄子的削藩,为的就是河南的百姓,如此得民心者,古今罕有,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样一位一生为闽中的老人,居然也做了一个奇怪的决定,认井家的小儿为干孙。
此话要从十几年前说起,藩王入京觐见,六岁的井良被井竹带去京城,他想叫唯一的孙儿看看这座被天下人称为五百年最气派的皇宫到底什么样,以此来激发这调皮孩子的王者之心。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王朝最小的公主轻轻的一推,差不点淹灭了北秦最后的火种,最令人愤怒的便是在场位高权重的二十几人竟无一相救,只是最令人意外的是王朝的大皇子居然二话没说便跳入水中救上了这个全天下都不希望长大的孩子,可笑至极,也可悲至极!
越来越多的暗杀组织也伸向了这个不足六岁的孩童,整个皇城死在暗处的人逐渐递增,入城影中,便有一位天影,而这个天影便死在了井良面前,死在了与勾尘的博弈。
看似简单却又不简单,一个自己驾车的老头将这个独自在地上哭泣的孩子抱在了怀里,于是老人带着肚子咕咕叫的孩子吃了一碗打卤面,老爷子看着吃面的他就想起了那死于伤寒的孙儿,短短一天的相处,老人教会了小井良一直想学的象棋,二人玩的十分开心,双方藏在暗处,勾尘望着老人不敢轻举妄动,那可是他们的主子李莲英都不敢动的人,而为首的影看着老人也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王朝震动,河南王牵着北秦王孙子的手登朝拜会。老人朝堂上怒斥暗中之人的不齿行为,当着皇帝的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着孩子的爷爷说道:“老夫与这小子合得来,想认个干孙子,老井头你意下如何?”
井竹未拒绝,皇帝也出言贺喜。
只是俩人心中却都冷笑不已,而群臣中看出深浅的只有当日上朝的丞相张之论。
就这样在井良拽着河南王的长胡子的笑声中,退朝。
离别前,井良哭着对河南王说道:“老爷爷我长大了一定去看你的!”
冉治爽朗大笑将手中的玉佩送给了井良,只是那时的井良还不知道此玉佩的用处
“在豫州见此玉佩如见河南王!”
如今为邻豫州边境,在小井良乃至井良心中,这个陪着自己玩了一天的藩王,是为数不多温暖过井良的人,虽然他姓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