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十分年轻的面容扎尔多看在眼里,心里却也不敢有丝毫小觑。三天前这个率领区区二百人就敢来自己大营谈条件的疯子,是扎尔多这辈子见过最疯狂的人。
本来坐拥十万大军的扎尔多可以轻易碾压这不足五百人的蝼蚁部队,可是那个马车内披着破旧棉袄的老头却也可以轻松取下他的项上人头,扎尔多本就听说中原武夫可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他一直没信,但真正见的时候则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扎尔多本以为他是云南王冉灏楠派来刺杀自己的绝顶高手,可是结果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叫自己先派其余部落的人冲锋陷阵,把亲兵留在后方,然后在峡谷处埋伏冉怙?。
这样做既解绝了其余部落不想臣服的问题,也打疼了云南军。听那个年轻人说这叫一箭双雕?
同样也是他叫自己给冉怙?一个教训,同时也是他命令自己放了冉怙?。
扎尔多本来就可以不听年轻人的话,执意杀死这个藩王子弟,可是换来的却是王座年轻人的嘲讽。
扎尔多不怕死,但是不能死的这么憋屈,他要活着,要亲手摘下冉灏楠的人头后再死!
看着眼前年轻人,扎尔多却打心眼里害怕。扎尔多不会看人,但也不是十足的南蛮子。他说要和自己做一笔生意,一笔很长时间的生意。听了他的建议,扎尔多觉得还不错,于是就答应了,期限十年。
坐在王座上的年轻人,随手丢出了一本从北秦带出的兵法
“这是两辽大将军纪岚的心得之作,对我没用,你们好好收着以后会有用。”
扎尔多接到手中,如获至宝。
年轻人则继续说道:“不出一年,北秦那边便会有人送来兵法,武器和粮食的种植方法,你们好好学习,到时候别面对云南的野兽军就溃不成军。”
扎尔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狠狠的点头。
王座上年轻人大笑不止,提起竖立在地上的泉涸,走出账外。
年轻人随手拍了拍扎尔多的肩膀道:“云南只是派出一半的精锐,那作为底牌的野兽军还并未出现,在这几年里,别死了。”
扎尔多看着远去的马车,和那二百铁骑,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下了。
虽然这是短短三天的交流,扎尔多便被这年轻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所折服。仿佛自己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上。自己虽然称不上有太大的吸引力,但是能称为南蛮诸部落首领,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是看到他,仿佛猫和老鼠一般,不敢乱动。而自己恰巧是那只老鼠。
扎尔多此时已经下定决心定不要与那北秦王孙为敌,如果有下辈子那下辈子也不要与他为敌!
马车上井良正在读着胡书阁送给自己的十本书,井良在这短短三个月内,已经读完了八本。而这八本基本讲述的都是一些关于养气的知识。井良也尝试着融入其自身剑法上,可是却作用不大。但是井良还是要把他读完,毕竟这可是那凭空多出来的姑父送给自己的。
“井家有儿仗剑走天涯,井家有女琴棋绝世花”
井良读着读着便觉得索然无味便放下书,准备感谢下这个帮了自己大忙的老前辈。
井良刚要开口,便被刘断江打断:“别谢老夫,老夫答应过井竹,那南蛮子要取你性命,老夫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哈哈哈哈,老前辈这可是提前感知啊”
刘断江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全然和刚才与扎尔多谈判的样子相差甚远,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但刘断江表现在面容上的,却还是不屑。
井良忽然好奇问道:“那孙纵生已经感知到我了,却并未点破,依前辈看他是何种境界?”
刘断江冷哼一声:“佛门境界和武夫大不相同,不过那孙纵生的金刚怒目可不是天下人可以轻易接住的。”
井良则一脸贱笑问道:“那老前辈能否接下?”
“滚”
年轻人嘻嘻一笑,不再过问只是在那里碎碎念:“王朝那边,罗忆成当选镇国将军,不知道那皇城上的九五之尊又想干些什么?也不知道那罗忆成到底有几分斤两。
“前辈,你听说没,胡书阁三入皇宫,放言天下要和那冉镰好好谈一谈。可是三次都未见到那位皇帝。北秦影报,第一次是被崔龙阳所拦,可是二三次崔龙阳并没有现身,胡书阁却也并没有进入到那皇宫。前辈看那最后两次会是何人?”
刘断江一边揪着身上的毛线球一边说道:“你以为冉家这么多年,江湖武夫万千,没有一点隐世的高人,皇帝能坐稳那皇位?先不说崔龙阳,那总管太监李连英也是泛泛之辈?就连当今武榜老夫都觉得是给世人看着玩的。”
井良忽然玩味道:“老前辈是埋怨武榜没有你?”
“狗屁,那不愿透露行踪之人排得那武榜,老夫根本就瞧不上,就算老夫不上那武榜,天下谁人敢和老夫嚣张跋扈?如今的武榜不入三教中人,不入皇宫仆役,甚至隐世高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列在武榜之外,老夫总有一天要去问问那装神弄鬼之人!
“武榜之上,可有真否?”
井良看着激动的刘断江,沉默不语。
车马继续前行,此时正在离开南疆,马上便要再次进入云南。
车上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叫那个南蛮首领扎尔多给了冉怙?一刀,也算是报了当年他和冉家小公主一起踢他入三生池的仇。
至于为什么不杀他,井良并不是害怕冉灏楠出兵报复扎尔多,反而影响了自己的布局,只是冉怙?不能死在现在,仅此而已。
年轻人忽然一改当初的脸色,面露寒光。
此刻马车上刘断江又一次认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位当年的天下第二心中默念:“井家出了一个魔头啊……”
落风川,僧人替冉怙?包扎好了伤口,继续前行,僧人走的不快,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赶得上的。一般人即使驾车,可能才能和僧人持平。
在僧人背上的冉怙?泽惊讶的看着这个天下都熟知的僧坨。
僧人并不在意冉怙?得注视,反而开口道:“贫僧多嘴一句,望施主不要生气”
冉怙?赶忙回应:“大师直言无妨”
这是这几天来,孙纵生第一次开口和自己对话,冉怙?都快被这个和尚折磨疯了,冉怙?觉得就算他能说自己马上就会死,他也要听一下。毕竟一个大活人每天对自己笑也不说话,换谁谁也扛不住。
孙纵生不急不躁,缓缓开口:“这几天我观看了施主的面相,以后定会为一个亲人而死,贫僧希望施主不要太过于执念,毕竟生命不可重来。”
这回轮到冉怙?闭口不言了。
此时黑压压的兵马,出现在二人面前,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云南藩王冉灏楠,在听说自己的儿子被南蛮俘获时,冉灏楠立马集结云南兵马,准备和南蛮拼死一战。甚至出动了那作为底牌的野兽军。
但在一百里之前,就听手下斥候报,落风川有两人,一僧一伤。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嗜血如命的南蛮子会放自己的儿子回来。
冉灏楠马上下马,扶起冉怙?,父子相见。冉怙?痛哭流涕。
“父亲,那三万兵马,孩儿无能”
冉灏楠则只是轻轻的安慰了冉怙?,便叫他上马车休息。
反而向僧人重重的鞠了一躬。
僧人则礼貌的回应了一下。
冉灏楠起身说道:“大师请到我藩王府,我冉某人定以国师报之。”
僧人则婉拒了冉灏楠的请求:“早闻云南王境内少有不法之徒,百姓安居乐业,今日公子得归,乃苍天还恩于王爷。王爷不必谢贫僧。
冉灏楠伸手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僧人已向前远去。声音则在落风川上回荡着。
“我自西域而行,几万里路前往中原,渡世渡人。怎敢贪图停留?众生虽皆苦,但我佛渡苍生!”
僧人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的狭长。
冉灏楠面对着僧人远去的方向再鞠了一躬,身后的士兵也都和藩王一样向僧人鞠躬。
下一刻整个落风川满是鞠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