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脸上显现出悲伤和为难的样子,芙襄蹙眉。
“说什么?”
白念念小嘴一撇,低下头抽泣了两声,又蓦地抬起头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似是附耳,实则说的话,殿中无一人听不见。
“公主有所不知啊,这朝中的权臣之女众多,比臣女优秀的数不胜数,可太子殿下偏偏挑中我,也是有原因的。”
芙襄公主柳叶眉微微蹙起,一时间忘了扯开她挽着自己的手,狐疑的偏下头瞧着她,“原因?”
“嗯嗯嗯,”白念念头如捣蒜般点了好几下,“公主也知道臣女没有灵根,而这件事在白冶国也并非什么秘密了,太子殿下的脾气一直都不好,外人都称他是活阎王呢。”
此话一出,耳畔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镜明月却眉梢微挑,靠在椅背上,嘴角上扬,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那又如何。”芙襄丝毫不在意的反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臣女没有灵根,不受人待见,太子殿下选臣女做太子妃,当然是因为我好欺负啊。”
说着,她自己都快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只得掩饰的低下头叹息,“每每与殿下待在一处,与奴婢无疑,根本不能坐着,还要端茶倒水,若是有一点做的不好,就要被惩罚,而且,”她说着,抬起头来,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充斥着泪花,看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能说话,也不能反驳,殿下说什么就要做什么,他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惩罚人。”
她说着,稍微掀开了些衣袖,露出那左手臂上的点点伤疤,“您看,这都还没好呢。”
大殿中的人只敢默默的看着,一点插话的胆子都没有,这镜明月对白念念如何,他们当然都有目共睹,见她如此胡编乱造的蒙骗芙襄,都有些不忍直视。
更何况,座上的几人都没说话,当事人更是纵容她如此编排自己,他们哪有资格出声拆穿。
芙襄瞧着她手臂上的伤,眼神中带着鄙夷的看向镜明月,他却只是坦然的与她对视。
这在她的眼中,却成了镜明月不觉自己有错,做的这些都是对的。
“公主,臣女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长得如此貌若天仙,能许得疼爱您的驸马自是好事,可若是太子殿下的话,您恐怕嫁进去,便与宫里奴仆一般了。”
越听越别扭,芙襄带着质疑的盯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公主,你当初听闻殿下的事,那都是几年前了,人是会变的。”
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芙襄竟真的被麻痹住了。
皇帝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噗嗤”一声,他实在没憋住,见众人看向自己,他转而换做咳嗽声。
“朕,朕没事,你们继续。”
他说着,在桌下拍了拍皇后,立刻会意后,皇后拿出帕子,“陛下,您怎么如此不小心。”
“没事没事,”他手忙脚乱的拿过皇后手中的帕子,掩住嘴角那压不住的笑意。
白念念幽怨的瞧了他一眼,陛下啊,您这不是坏了臣女的大事吗。
芙襄没好气的回过头,“白念念,不管如何,本公主都要与你比试,他镜明月再不堪,那也是太子,你若是输了,就自觉点。”
一番忙活算是白费了,白念念认命的仰头长叹一口气,随后恢复正常,点头答应,“好,既然公主执意要比,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见她如此神情,芙襄质问道:“你不愿意?”
白念念抿嘴,堆起笑意,“没有,只是臣女害怕比不过公主,毕竟您有灵根,而臣女只是个废材。”
提起这个,芙襄轻哼一声,“你放心,本公主不用灵力,常言道,身为官家女子,需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比这些。”
“那就多谢公主了,还请公主手下留情。”
“本公主不可能手下留情,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趁早认输。”
闻言,白念念眨了眨眼睛,果断拒绝,“那不行,太子殿下虽然脾气不好,可架不住臣女喜欢他啊,所以不能如公主的愿了。”
看着她眉眼笑得弯弯,芙襄总觉得她是故意的,她哪有一点害怕和畏惧的模样,反倒是,还有心情与自己开玩笑。
但她有一点与他们西域儿女很像,有什么说什么,因为在自己的认知里,白冶国的女子都是十分委婉的,哪会这般直接的说心仪谁。
镜明月坐在位置上,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溺爱,笑起来时,就犹如雪山融化。
见芙襄作势就想开始,皇帝急忙开口,“那个芙襄公主啊,这两日需要接待万国,你若是真的要比,不妨延后两日。”
芙襄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闻言,只点头作罢,“白念念,你可别临阵脱逃了。”
白念念笑吟吟的瞧着她,“自然不会。”
白日宫宴结束后,白念念便赶往宫中,皇帝看着册子内,礼品单上的名字,“你的意思是,你要融骨钉?”
“是,贤王殿下的腿,臣女已经瞧过了,药物灵丹臣女都能准备,只是殿下的腿骨断裂,需要融骨钉支撑。”白念念站在桌前。
皇帝看向坐在一旁的镜明月,见他丝毫不介意此事,倒有些意外,“此次西域进贡了十枚,”似是想起什么,他抬头问,“你需要几枚啊?”
“两枚,”白念念说着,瞧了一眼镜明月,“殿下已经与臣女说过了,这融骨钉,陛下另有用处,所以只需要两枚即可。”
“嗯,那就行,”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那朕待会儿,让闵公公去取,顺便将那瑚琳铁扇一并送去。”
闻言,白念念讶异,“陛下当真要将那铁扇给臣女?”
“啧,”皇帝不悦皱眉,“白念念,朕话都说出去了,岂会是儿戏,况且朕瞧着那铁扇确实很适合你,与其留在藏宝阁,不如给你防身。”
“多谢陛下。”
皇帝摆摆手,“朕这么做,也算是给你二人都减轻些压力了,月儿最近在查私银之事,没办法顾暇你,这储王想来是盯上你了,你自己小心些。”
注意到二人眼中那或多或少的错愕,皇帝没好气的斥责道:“别以为朕平时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就什么都不知道。”
“是。”
“下去吧,看见你们两个就烦。”
二人似笑非笑的对视一眼后,行礼退下。
镜明月握着白念念的手,轻声开口,“兼顾别人的同时,怎么不先想想自己呢。”
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分,白念念的右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当年脱臼时,没能及时医治,导致她的手臂一直都是这副状态,没办法痊愈。
她抿嘴笑了一下,隐隐有着酸涩之意,“治不好的病,何必浪费时辰和精神。”
镜明月回头,“他的腿疾也已经十年有余了,这你都治得了,为何你的治不了。”
“殿下,医者不自医,治疗时需要麻痹,否则臣女受不了疼痛。”
“那梁平不能治吗?”
白念念摇摇头,“不知道,臣女没问过阿公,也没有告诉过他。”
想起梁平的身份,白念念看向镜明月,“殿下,记住你当初的话。”
“嗯,”镜明月应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孤不会说出去,他只是你跟岁瑶的阿公。”
“那人找到了吗。”
“还没,问了他老家的街坊邻居,都说没见过他,就连当初的老友,都不知道他的踪迹。”
白念念低下头,想起万里说的话,自己暂时,还不能告诉他。
……
“储王殿下。”
偏僻宫墙下,司徒禾宫站定在一棵下,看着缓缓升起的星空,“成王殿下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镜明江易走至他身侧,与他并肩站着,眸子看向不远处还亮着的星火。
“此地无人行走,自然不怕。”
“有什么事吗。”
“嗯,”镜明江易转头看向宫中最高的楼层,“三年之期将至,融骨钉会更换,那里的结界会薄弱,是最佳的机会。”
“为了一己私欲,弃天下百姓于不顾,成王殿下还真是让本王开眼。”
闻言,镜明江易冷笑一声,“若不是他镜明月,本王何必如此,他逼我至此,那我就只能这么做。”
司徒禾宫转身慢悠悠的往外走去,“只要成王别找死去碰白念念,本王自然愿意助你。”
提起白念念,镜明江易抬脚跟上,“储王今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当然是希望她能随本王回南疆,”说着,他回头瞧了一眼,“对了,本王的属下禀报,听说这镜明月,在寻一个叫明彭归的人,不知成王可认得?”
成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浮现慌张之色,“当真?”
“本王的属下,可从未出错过,”司徒禾宫眸子微沉,定定的瞧着他。
见镜明江易转身要走,他再次说道:“不过,他还没找到。”
话音落下,镜明江易的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他,“储王此话何意?”
“想必成王殿下,这些年也一直在找此人吧,只可惜一直没找到,”司徒禾宫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那你不妨等等,说不定这镜明月能帮你一把。”
明白他的意思后,镜明江易轻笑一声,“储王好计谋,多谢。”
司徒禾宫越过他,往前走去,“不必谢,你只要记住,你夺你的太子之位,本王夺本王的人。”
镜明江易眉梢微挑,“一个废材,也值得储王如此在意。”
“呵,”司徒禾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