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起来痛快,叫人听着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明岚这句话差点儿没叫周氏背过气儿去。
她顿时气势汹汹地跳起来,若不是有丫头拦着,就要上去给明岚一耳光。
“你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姐妹情深?!”周氏最近什么都不顺,又伤脸又伤身,见明岚这样冷血,顿时哭着爬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控诉道,“老太太可听见了?!这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才叫狠毒呀!一起长大的姐妹,十几年的感情,二丫头就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这是什么人呐?!”她哭着叫道,“再没见过这样势力的人!五丫头好起来的时候,你们都当她是侧妃娘娘,这如今坏了事儿了,你们缩了脖子,送五丫头去死啊!”
她叫嚷得声音很大,若不是在家中,那只会叫人侧目。
顺便说一说顾二姑娘的无情与趋利避害。
靖北侯夫人都要气死了,只是她从来都是一个温和的人,哪里会如周氏一旁泼妇一样大声嚷嚷呢?一时就落了下风。
明玉也哭哭啼啼,时不时吐口血出来。
明岚含笑看着这场大戏,只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那双苍老的眼睛看向她的那种不认同,叫她的心都凉了。
这府里,还能真正记挂老太太的也只有她们,周氏与明玉那时还在富贵快活呢,只是如今,老太太却只有偏心的。
她觉得声音有些酸涩,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周氏,许久之后突然冷笑道,“三婶不必与我说这些!姐妹情深?若真姐妹情深,五妹妹也不会不顾咱们姐妹的名声!您口口声声说我无情,只是我叫五妹妹连累要去上吊的时候,可没见五妹妹拉我一把!”
她想到那时几乎要去出家的绝望,几乎是仇恨地看着目光游弋的明玉,冷笑道,“从前我从未享受侧妃娘娘的荣光,如今自然也不必在意你的落魄。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嫁了人,怎好背离自己的夫君?”
“二姐姐为何要害我?!”明玉顿时尖叫道。
“难道不是你当日非要嫁给英王的么?”明岚不由含笑反问。
这就很犀利了,明玉哑口无言,捂着脸只哭起来。
“赶紧回去罢。”明岚目光闪烁地看着明玉,轻声说道,“老太太本身子骨儿就不好,叫你们这通了天的事儿一搅和,更不舒坦,难道你就是这么孝顺的?好容易老太太好些,再病了,都是你的不是!”
她见老太太虚弱无力地靠在床头,期待地看着不语的靖北侯夫人,似乎想要她出言,便与老太太柔声说道,“母亲忙碌得很,我知道老太太心里记挂孙女儿们,可是五妹妹已经嫁人,也没有老太太再三插手的份儿呀。”
老太太不想明岚突然厉害起来,几乎是惊诧地看着她。
“好好儿看护老太太,不要叫老太太下床劳累。”靖北侯夫人也回过味儿来了,与一旁冷冷地吩咐道。
一众丫头急忙应了,又迟疑地去看周氏母女。
“送五丫头回去,咱们顾家的女孩儿,可没有夫君落魄就要各自飞的!”靖北侯夫人断然地说道。
“嫂子这是要我与五丫头的命呀!”周氏眼下无计可施,是真的感到慌张,顿时大哭叫道。
她抱着明玉哭成一团,仇恨地看着无动于衷的靖北侯夫人。
靖北侯夫人只是冷淡地笑起来,然而心中却又有些疑惑。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顾怀麒本就应该出现带周氏回家,可是到了现在,竟还没有顾怀麒的人影。
顾怀麒并不是一个乐意给人寻麻烦的人,靖北侯夫人只恐是他出了什么事儿。
才想到这里,外头就有一个丫头匆匆进门,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靖北侯夫人脸色顿时大变!
顾怀麒竟然在南阳侯府上。
此时顾怀麒确实是在南阳侯府上头,他正涨红了脸跪在一旁,见冷笑的昌林郡主眯着眼睛看着正在上房蹦跳的靖北侯,只羞愧万分,若不是自己是小辈,一棍子敲死靖北侯的心都有了。
他心里知道,靖北侯这突然为明玉出头只怕不是为了明玉,而是想到顾远面前装腔作势显摆自己的威风,心里便十分鄙夷,然而此时只能抱着靖北侯的腿不叫他冲撞了昌林郡主。
“大伯父,咱们回去吧。”他虽然心疼明玉,可是却没想过叫靖北侯闹到南阳侯府上来呀。
“回去什么回去!”靖北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就不记得顾远的窝心脚,这神气活现地立在堂中,看向昌林郡主的表情就带了几分不满。
“我说弟妹,”他十分嚣张地看着昌林郡主,摆出训斥的表情来说道,“五丫头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这都是一家人,你也是给人当长辈的,怎么就有这样的狠心,眼看着五丫头去死?!”
他大声摇头叹息,舔着脸继续说道,“要叫我说,你这心肠太冷漠无情了些!若跟我似的有心无力也就罢了,明明只你往宫里一句话的事儿,你都不肯相帮,顾家娶了你,也是门楣不幸。”
昌林郡主冷冷地看着他。
这贱人知道顾远父子今日都有差事儿不能回府,因此仗着狗胆往她面前来了。
当她吃素的不成?
“我为何要为一个妾上下奔走?失了我的体面!”她弹着自己的衣袖,冷漠地说道。
她并不愿意大道理反驳,因为靖北侯就是来找茬儿的,因此露出几分强硬。
“你好狠的心!”想叫人家给自己干活儿的,都强求别人是个圣人。
顾怀麒腻歪死了。
他在好友家中正想求好友给想办法能不能叫明玉在庄子上过得好点儿,就听说靖北侯自觉地往南阳侯府上来了。
他顾不得与好友道别就直入南阳侯府,就想拦住靖北侯,没想到靖北侯比自己早来了一步。
他完全不需要靖北侯说这些丢脸的事儿,便跪在地上仰头,诚恳地与靖北侯说道,“大伯父待妹妹的心,侄儿知道。只是此事乃是朝中事,是陛下亲口决断,嫁鸡随鸡,五妹妹如今这番境遇,也不过是正常之事,且英王侧妃不只她一个,别人家的好姑娘能忍耐,我顾家女,也没有软骨头!”
他一席话掷地有声,见昌林郡主露出几分满意,心中叹息了一声,与她磕头说道,“二伯娘已经帮了侄儿很多,再多,侄儿都要没脸了。”
因顾远待他不错,因此顾怀麒在京中倒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这都是顾远的面子,他已经觉得无法报答了。
“傻子!我是在帮你!”靖北侯顿时怒其不争。
顾怀麒也不必他帮的,飞快地说道,“二妹妹就要出嫁,大伯父看顾妹妹去罢!”
他到底年轻力壮,对付一个中气不足的靖北侯还是绰绰有余的,起身一把抱住了靖北侯的腰就往外拉走,听见靖北侯叫嚷不肯走,他忍住没有往这大伯父的嘴里塞块儿抹布什么的,手臂一用力,顿时就将靖北侯给提起来了。他操起靖北侯就走,利落得叫正要大棒子将靖北侯赶走的昌林郡主瞠目结舌。
“孽障!”靖北侯早前还觉得顾怀麒人不错,此时顿时叫骂起来。
他今日听见外头风言风语就来了,自然不是为了给三房做主,而是要毁一毁顾远的名声。
若顾远对明玉视而不见,那就是无情不慈,为人不耻!
他挨了顾远好几回打了,都记恨在心里,此时越发地要叫嚷。
“大伯父骂得对。”顾怀麒唾面自干,半点儿都不反驳的。
靖北侯见他嘴里应承却还抱着自己往外跑,气得眼睛流血,正要继续叫骂,却见南阳侯府的大门口,晃晃悠悠进来几人。
当首一个一脸迷茫,英武强壮,赫然是南阳侯顾远!
靖北侯顿时安静如鸡。
他没有想到顾远这么早就从朝中回来了,眼睛发直缩进了顾怀麒的怀里,就跟柔弱佳人似的,把顾怀麒给恶心坏了,正预备安安静静地走开,却没有想到顾远已经看见这两人,脸上顿时不善起来。
他径直走到了靖北侯的面前,一只手就将这个兄长给提出了冷笑道,“我早跟你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没想到你还敢送上门来!”他一把将靖北侯掼在地上,喝道,“你来做什么?!”
“来给五丫头做主呢。”昌林郡主此时出来,冷笑说道。
“你是不是想死?!”顾远不是齐凉的对手,不过收拾起靖北侯那就十分轻松了,将他提起来一拳就轰在他的小腹上。
靖北侯差点儿叫这一拳打得去见了祖宗,抱着小腹双目暴突,嘴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想要欺负我家没人是罢?”顾远想了想,便冷笑问道。
这是趁他不在,来欺负他媳妇儿!
想到这里,顾远面色一冷,重拳如电,暴风骤雨地落在靖北侯的小腹上!
“叫你欺负人!”他咬牙骂道。
“岳父稍稍停一下。”齐凉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
南阳侯为这声“岳父”,默默地牙疼了一下。
“他这样出府,累及咱们府中的名声。”齐凉眯着眼看扫兴地叫他离开明珠的靖北侯,突然勾起一个恶意的表情。
“顾五之事,乃是皇家之事,岳父自然无能为力。”他就跟看不见顾远抽搐的嘴角似的,慢吞吞地说道,“恪王乃是靖北侯外甥,素有义气耿直之名,去寻他出言,一定事半功倍。”
靖北侯死鱼一样僵硬的眼神,顿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