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然等他走开了，回头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黄摩崖，道：“黄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些人猿都是从哪里抓来的？”
黄摩崖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从附近的一个山村里。”
“山村里？”
“准确地说，那个山村叫岩台村，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计然沉默了一下，而后重新抬头问道：“村子里有多少人？”
“全村七十八口，年纪大的八九十，年纪小的，还在襁褓里。”
计然点点头，不再犹豫，提着剑转身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头人猿走去。
人猿似乎知道自己即将死亡，疯狂地挣扎着，呜咽声如泣如诉。
但捆绑它们的绳子都是一品灵宝，行刑柱上还篆刻了符纹，它的挣扎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计然走近了，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它的那双眼睛。
如此清澈，如此楚楚可怜，如此动人的一双眼睛，怎么能做出吃人的事情来呢？
那可是七十八条人命啊。
计然看着这双眼睛，恍惚了一下，他似乎有点犹豫了，将剑放下，而后踮起脚尖，慢慢地朝人猿的头顶伸出手。
“没事的，我把剑放下了，不会用它来杀你的。”
他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人猿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善意，亦或者是求生的本能让他更愿意相信眼前的人类幼崽对自己发善心了，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不再挣扎，甚至扑闪着大眼睛主动把脑袋往计然的手掌中凑去。
计然微笑着摸摸它的头，将它头上毛发中黏着的婴儿残指拈起来，用力扔出铁丝网外，笑容如同孩童般天真。
安抚好人猿之后，计然转身，没有拾剑，就这么向那四个女生的方向走去。
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黄摩崖眼神一凝，没有任何犹疑地打开了束缚人猿的绳索。
计然身后的那只人猿眼中的乖巧神色瞬间褪去，如同还潮般再次涌出的，却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它藏在四肢指缝中的利爪如同刀刃般弹出，挣脱绳索的束缚后，便嘶吼着向背对着它的人类幼崽扑去。
“二阶，爬山虎！”
但此时，计然从转身就开始诵念的口诀却早已完成。
碧绿色的爬山虎枝蔓瞬息间破土而出，沿着行刑柱攀附而上，在人猿即将扑出之际，瞬间缠上了它的腿，而后将它拉了回去，重新困缚在行刑柱上，并迅速将其全身淹没。
人猿疯狂挣扎，试图用利爪将枝蔓切碎，但枝蔓如同泉涌，似乎不枯不竭，越割越多，越挣扎，越收紧。
不到两息之间，人猿便没了声息，血水从枝蔓间流出，像是挤柠檬汁一样。
里面的肉体早已被枝蔓绞成了碎肉。
而此时，另外四只已经逃脱束缚的人猿，在尝试着翻铁丝网结果被电下来之后，它们放弃了逃命，转而向那四个尖叫着抱成一团的女生扑去。
站在另一边的其他学生没想到黄摩崖玩真的，都惊惧后退，只有少数几个学生反应过来，连忙开始掐诀诵咒。
噗！
灵剑如游龙，将其中一只人猿穿透，而后向着另一只人猿杀去。
剑的主人是赵仙舟，他早有准备，但人猿行动太快，他一把剑在仓促间如何阻拦四只猿猴？
“哇啊啊！”
四个女生哭嚎尖叫，其中一个已经吓尿了裤子。
计然解决了自己身后的那只人猿，没有耽搁一丝一毫的时间，便继续掐诀念咒。
他的木刺诀已经压缩到了三秒以内，但依然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三只人猿将四个女生扑倒在地。
血水，瞬间就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女生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人猿疯狂的啮齿声。
仅仅一息之间，它们便熟练地将眼前的食物肢解，将这些幼嫩的血肉塞进自己嘴里。
尽管下一瞬间，闪动的飞剑和姗姗来迟的木刺便将它们扎透，它们依然还在疯狂地进食。
眼前的一幕让还没反应过来的学生纷纷惊惧尖叫，而后四散逃开，也让反应过来，想救人却没来得及的计然等人双眼发红。
计然手抖，想继续掐诀将它们彻底杀死，但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手。
他捡起地上的剑，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噗！噗！噗！
……
长剑没入人猿肉体中，而后又被快速拔出，重新扎进去。
计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敢去看旁边的碎尸，眼中只有被他捅得千疮百孔的人猿尸体。
一直捅，一直捅，直到它们将口中的血肉吐出来，再也不能动弹。
确认三只人猿都死之后，他有些虚脱地跪倒在地，一阵茫然之后，他扭头去找始作俑者的身影。
他想要去质问他，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四条人命，他拿什么还？
恍惚之间，他没能找到黄摩崖的身影，而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等他扶着脑袋，晃了晃头，勉强清醒过来，只见一道符箓在空中燃烧着落下，很快化作灰烬。
他的目光跟随着灰烬落在地上，只见地上的女生碎尸，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满地都是猴子的尸体。
他猛然回头，只见那几个被撕碎的女学生此时却完好无损地站在黄摩崖身后，看起来只是受了点惊吓。
“幻，幻境？”
他有些惊喜，又有些迷茫，还有一点逐渐醒悟过来的气愤。
“这次是幻境，下一次，就是真的死人了。”
黄摩崖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其他学生，大多数人都躲在角落里，少数几个人站在距离计然不远的位置，赵仙舟则就站在计然身后。
他什么都没再多说，将一个盒子扔给计然，留下一句话后便负手离去。
“这是安息香，把它分发下去，今天回去之后，每个人都点在自己房间，否则做噩梦了别怪我。”
行刑场内一片安静，只有他离去的脚步声。
阳光穿过高耸的树梢，穿过铁丝网，映照在斑驳的血迹上，红得刺眼。
暗红色的蚂蚁从沙土中涌出，如同流动的血水，将地上的人猿尸体淹没。
清醒过来的学生们纷纷离开行刑场，赵仙舟也扶着计然，往铁丝网外走去。
当他们走到铁丝网外，再回头时，地上哪里还有人猿的尸体？
只剩下还没有被吸食干净的血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