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灯光温暖的小院。
林灵釉穿着围裙在厨房中忙碌。
计然则坐在院子里用搓衣板帮林灵釉洗衣服。
她的肩膀后面有一处血迹,但好在不是她的。
这血不是普通的血,计然搓了十多分钟,上面也还是有印子。
林灵釉从厨房的窗口探出头来,看着正在跟衣服较劲的小小身影,笑道:“洗不下来就不洗了,我待会儿丢个浣衣诀就行了,你手不疼啊?”
计然不听,又往衣服上倒了一点浣衣粉,他今天非要把它搓干净。
林灵釉摇摇头,收回目光,把做好的蒜蓉酱料盛出来,然后开始收拾小龙虾。
她清洗了很多遍,生怕洗得不干净,让计然吃了拉肚子。
半个小时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对坐在客厅。
林灵釉手上裹着一层流光,像是戴了手套一样,动作轻灵地帮计然剥虾。
计然双手放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张着嘴,像是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猪。
把剥好的虾放进计然嘴里,看着露出一脸满足笑容的计然,林灵釉嘴角带笑,满眼都是温稳的幸福。
“小姨,你找到工作了吗?”
计然吧唧着嘴,嚼得很起劲。
林灵釉敲了敲他的额头,警告道:“不许吧唧嘴,难听死了。”
计然哦了一声,继续看着林灵釉。
林灵釉以闲聊的口吻道:“找到了,就是市区的一家开发公司,我今天已经面试完了,明天就能去上班。”
计然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身上的血……”
林灵釉把剥好的虾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想说的话,道:“你还小,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计然还想说,被林灵釉瞪了一眼,便只能瘪着嘴专心对付虾肉了。
过了一会儿,林灵釉将手上的手套收起来,拍拍手,将面前那盘装得满满的虾肉推到计然面前,道:“都给你剥好了,慢慢吃,吃完了记得洗澡洗漱,早点睡,小姨先回房间了。”
计然点点头。
林灵釉跟他们这些低年级小学生不一样,有时候晚上还要做晚功,这很正常。
林灵釉又帮他把待会儿洗完澡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帮他把小拖鞋放在房间门口,检查了一下卫生间里的儿童洗浴用品,把它们都摆放在计然够得着的位置上,这才在计然的脸蛋上啄了一下,然后回了房间。
计然目送她回了房间,独自一个人对付桌上的满盘虾肉。
吃完后,他踩着板凳把碗洗了,过程中不敢造出太大的声响,要是小姨听到了,肯定会不让他洗的。
洗完碗后,他关了厨房的灯,然后去洗澡洗漱。
处理完自己的个人卫生,他蹑手蹑脚地跑到林灵釉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小姨,我睡了哦。”
过了四五秒,里面传来林灵釉那有些空灵的声音。
“知道了,晚安。”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计然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但也并没有多想,说了句晚安就回房间了。
躺在满是橘花香的床上,计然翻来覆去的,直到快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而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隔壁的次卧,林灵釉盘坐在床上,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走出房间,往计然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
眼中剑光涌动,一道流光从她的指尖涌出,瞬息之间便撞在计然的房间门上。
流光撞在门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像是水滴滴在了干燥的水泥地上,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瞬间便将计然的房间包裹住。
而后光芒掩映,如同被房间吸收,消失在了墙上。
她收回目光,走出房子,轻轻往空中一跃。
暗尘浮现,载着她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际。
房门无风而动,缓缓合上。
月色洒在院子中,安静而祥和。
今夜,计然做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梦。
他重操旧业,在这个世界成了一家游戏公司的画师。
画的是那种经常出现在小广告里的纸片画。
工资不高,但能够养活自己。
但他放弃了修行。
不好不坏。
……
第二天一早,计然一如往常。
收集露水,洗漱,吃早餐,然后被小姨载着送去学校。
不过小姨昨天好像没有睡好,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济。
计然以为她昨天晚上通宵修行了,有些心疼她,所以一路上都很安分,也没有让她抱。
林灵釉把他送到了校门口,嘱咐他上课专心听讲,千万不要浪费光阴,然后就驾着剑离开了。
她现在有工作了,每天都很匆忙。
计然目送她离开,然后才背着书包走进学校。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一周。
这天,计然正在班里上上午的午课,班主任刘一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跟科任老师张巍打了个招呼,然后冲计然招了招手。
“你出来一下。”
坐在角落里的计然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天,随着课程逐渐步入正轨,班里的其他学生都陆陆续续完成了小周天的搬运,有的甚至已经积累了十数颗元气珠。
只有他还没有动静。
班主任刘一强身为他的修行课老师,对他的情况很清楚,这些天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对劲。
计然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站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之下,默默地走出教室。
刘一强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着往前走。
“老师,我们去哪儿?”
他没有抗拒,但是想要问清楚。
刘一强并没有瞒着他,沉声道:“医务室。”
计然默默地点点头。
如他所料。
他的先天气虚病看来是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