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阿姨说到这里,杜鹃默默的想,抛开财富掌握在谁的手中这一点不谈的话,廖香之跟她前夫的这种搭配,倒是和史瑜妍与咸和玉有一拼了。
“后来他们是多久离婚的?”唐弘业问。
张阿姨一脸苦闷的摆了摆手:“别提了,就他们两口子打离婚那一阵子啊,我们家就连一宿踏实觉都没睡过,天天各种换着花样的打啊!简直要了命了!”
“之前不是都已经走吵架了么,这种事儿还能换出什么花样来?”
“你们这俩小孩儿啊,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头爹妈感情好的那种!所以都想不出来那个场面吧?”张阿姨咋舌,“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我之前也没见过他们家当初的那个阵仗啊。我们两口子也都觉得,过去成天吵吵吵,骂骂骂,真的也就够意思了,还能闹到什么程度,欸,结果人家就能让你开眼界。你们看过那个电视剧三国演义吧?动不动外面一群又叫又骂的要攻城,另外一群就把城门关的死死的,说什么也不让外面那一群攻进来——当初廖香之他们就那个德行!”
她这么一说,因为比喻实在是太形象生动,并且用来做参考的那个场面也的确是太壮观了,唐弘业和杜鹃听完都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咋了?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啊?”看他们笑了,张阿姨还有点不太高兴,“我可一句,不对,半句瞎话都没说,句句属实,一点儿也不夸张!”
“没有没有,张阿姨,你别多想,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觉得你的这个比喻实在是太生动了,让我们一下子就好像真的看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画面一样!”唐弘业赶忙对她解释,怕老太太真的生气了不愿意继续跟他们往下聊,廖香之的案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在本地的那几个亲戚朋友被问起来的时候都是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很明显是不愿意多谈,难得还有这么一个老邻居对当初的事情记得挺清楚的样子,所以自然是需要好好把握的。
听唐弘业这么说,张阿姨的脸色立刻就缓和过来,老太太估计平时也是挺无聊的,手头掌握着这么大这么精彩的一个八卦事件,一直就没有什么途径能够去传播一下,憋得也挺难受,所以唐弘业给了她台阶,她就乐呵呵的说下去了。
“之前不也就是俩人自己关在家里头吵架,骂人,嚷嚷,哭,唉,虽然也是挺吵的,但是我们也算是耐受了,习惯了。”她眉飞色舞的对两个人说,“结果有一天晚上,具体是哪一天我还真记不清了,反正在那之前,我们也是好多天没见到廖香之的那个老公了,忽然之间大半夜里头,就听外面咣咣咣的响,那个响声啊特别大,不像说是正常的敲门,就像是拿榔头砸似的。你们刚才过来不也看到了么,我们这两家是门挨着门,我和我老伴儿在屋里正睡得香呢,听到这动静都差一点吓出毛病来,还以为是有人大半夜的拿锤子榔头砸我们家的门呢。”
“嗯,遇到这种事儿确实够吓一大跳的。”杜鹃跟着点点头。
“可不是!”张阿姨朝她瞟了一眼,“我当时就吃了救心丸了,我老伴儿比我胆子大,跑厨房去拿了菜刀就往大门口冲,冲到门边上发现不对了,没我们家什么事儿,砸的是隔壁的门。我们俩都被吵醒了,干脆就在门口听一听,从门镜看一看,怕万一真有什么事儿,我们帮忙打电话报个警也行啊。”
“结果听了一会儿,我俩就觉得这事儿啊,我们做邻居的不好瞎过问了。门外头走廊里也不是什么那种不走正道的人,一看就知道都是自家亲戚的那种,老老少少得有十来个人,都挺生气的,在那儿七嘴八舌的就骂廖香之,骂的那话啊,我有印象,但是我都没脸学给你们听,太脏了,骂来骂去就一个主题吧,就是廖香之自己在外面乱七八糟,想要把老公踢开重新找还不说,还想一个人独吞家产,没怎么着就把老公撵出去,然后把家里防盗门的锁头都给换了,不许她老公进家门,所以他们都是从他们老家过来的,帮自己家人出头来的。”
“那后来门被砸开了么?”
“没有,后来警察来了,我们还以为是廖香之自己报警的呢,结果弄了半天是楼上楼下不知道哪一家邻居听到动静害怕了,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廖香之就给开门了,哦不对,当时廖香之都开不开门了,门锁被那帮傻子都给砸的变了形,还是警察大半夜的又叫了开锁的人过来,这才把门给打开,把锁头换上。后来一听说是怎么一回事儿,警察就给处理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说,廖香之没有资格不允许她老公回自己家,但是她老公的那些亲戚也没有资格跑到人家家门口又砸又闹的,最后好像是廖香之的老公回家了,其他人带头砸门的被带走了,还然他们付了修门锁的钱,剩下的人就吓得赶紧走了。”
“那之后他们俩就算闹完了吧?”唐弘业听到这里,觉得应该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张阿姨却摆摆手:“哪儿啊,当天晚上那些人都走了,警察也走了之后,廖香之跟她老公在屋里就又吵起来了,吵到后来又开始动手,傍天亮的时候警察又来了,廖香之打电话报的警,警察来了之后直接把廖香之给送医院去了,把她老公给带去了派出所,关到了第二天才放出来的。”
这件事情之前他们所掌握的卷宗里面倒是并没有着重提出来,杜鹃有些吃惊:“廖香之被她丈夫打伤了?很严重么?”
“多严重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去医院看,就知道她过了两三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出来鼻青脸肿的,带着墨镜带着口罩也挡不住。打那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了,能安稳了一段时间吧,小半年顶多,廖香之就又跟没事儿人一样了,动不动就有长得从来都不一样的‘弟弟’来找她玩儿,她就乐呵呵的往回买好吃的,都是什么大虾大螃蟹。”张阿姨鄙夷的撇了撇嘴,“后来我和我老伴儿才弄明白,什么弟弟不弟弟的,我看她就是在外面倒贴小白脸儿吧!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人,虽然说她丈夫年纪比她大,窝窝囊囊的,还打女人打老婆,确实也不怎么样,但是廖香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出事的事情,你们后来是怎么听说的呢?”杜鹃问。
“原来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乐呵呵的出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手里还提了行李,好像是要出门,感觉就像是要跟谁去旅游似的,之后就再也没见着过她了,再后来,就有中介的人带人过来看房子,我就好信儿的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她死了,她爸妈岁数大了也不可能过来这边住,就让人帮忙把房子卖了,钱带回去就行了。”张阿姨略微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这么说也没什么依据,不过我总觉得她也算是把自己给折腾死了,这关系搞得乱七八糟的,保不齐就被谁给恨上了呢。”
“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廖香之的那个丈夫了是不是?”唐弘业问。
张阿姨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从动手打人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说到了动手打人,张阿姨忽然又一拍巴掌:“哎呀,我差一点儿忘了一件事儿,也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有没有用,我就说给你们听听!就是廖香之鼻青脸肿的从医院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她有一次出门回来正好被我遇到了,我走在她后面,她应该最开始的时候没发现,跟人聊电话呢,我听她跟人家说,都按照人家指点的拍了照片,浑身上下所有的伤都拍照了,医院里面的诊断书也拿到了,什么材料都准备好了之类的,我感觉她那会儿应该是想要打官司。所以听说这事儿之后,我跟我老伴儿对廖香之挨打的这个事儿,还有了一点分歧。”
“你们对这件事能有什么分歧啊?”杜鹃有点纳闷。
“是这么回事儿,”张阿姨说,“我老伴儿就觉得,廖香之就是呈口舌之快,一时发脾气闹得痛快,结果把她老公逼急了,真打起来了,体力上她又不是她老公的对手。他觉得廖香之挨打是因为脾气太冲了,已经发现对方被激怒的不行了,还不知道赶紧见好就收,非把人给逼急了结果挨了打还是自己吃亏。”
“那张阿姨你不是这么看的喽?”杜鹃问。
“我当然不这么看了,这种想法,就他们那些榆木脑子的男人才有呢,咱们女人那脑子多灵啊,我一想就觉得不对!”张阿姨神秘兮兮的说,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一下子打击面有点广,唐弘业已经被她波及进去,成了“榆木脑子”的一员了,“你要说廖香之他们之前从来都不吵架,那这事儿还要另说。或者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不长,相互之间不怎么了解,也说得过去。但是他们俩家里人跑来闹的时候听那个意思,这俩人当时在一起都十年了,在一起十年,彼此是个什么性格还能一点都没数儿么?俩人之前每一次吵架,都是廖香之骂人骂得凶,那话也都别提多难听了,在我们家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老公怎么就从来都没打过她一次呢?但凡那个男的真那么容易就生气冲动大人,廖香之也不可能在那一段时间里头,反反复复把人家的先人给来回骂了多少遍啊。”
杜鹃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这位张阿姨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张阿姨你的意思是,这是廖香之给她丈夫下好的套,就为了让他打她?”
“对,你看,要不说咱们女人最懂女人呢!”张阿姨一看杜鹃明白了,立刻有一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两口子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谁都了解谁,就像我,我老伴儿你跟他说什么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说他什么他能一下子就生气不高兴了,我其实都知道,所以俩人吵架,要是不想伤和气,有些话就不能说,要是就想怎么解恨怎么来,那就直接往人家肋巴骨上戳。廖香之之前骂她老公那么多回,她老公都没动手打过她,我觉得那个男的肯定是也没什么本事,所以在老婆面前没有多大能耐,总想着委曲求全的类型。后来不但打起来了,还打到了鼻青脸肿去医院,过后还全身伤处都拍照,然后又开诊断书……这不就是挖好了坑,好让她老公跳进去么!这算是苦肉计吧?自己吃点苦头,为的是把对方给坑进去!”
张阿姨的这个推测可以说是非常大胆的了,但是杜鹃和唐弘业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信任来,这让她觉得舒心极了,一高兴就又帮忙回忆了几个当初跟着廖香之吃香喝辣过的“弟弟”都是一些什么模样,杜鹃和唐弘业在心里头一盘算,廖香之离婚前和离婚后,光是带回家里来招待过的“弟弟”,就有五六个,这样的私生活,也确实算得上是有些混乱的了。
有趣的是,咸和玉私生活不够严谨,被肖玲抓到之后,离婚的时候反而是成功的找到了肖玲的不是,让肖玲净身出户。廖香之在私生活方面似乎也有着跟咸和玉类似的问题,并且在和丈夫离婚的过程当中,很显然也是有高人指点的,最后同样占尽了便宜。
杜鹃和唐弘业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这个共同点,可能才是两个人致死原因如此相近的根本原因。
他们的心里都已经隐约有了一个方向,只是还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