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残破的庙在黄龙山的山脚下,或许曾经此地有个村落或者凡人镇子也不一定,钟珍早些日子就发现了,庙外方圆百里的地方,似乎还能瞧见不知被岁月侵蚀了多久的残旧碎瓦砾。
人都走了还是死了?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岁月无情,只留下这间在风雨飘摇的庙残存,因为当初盖得精心,只坍塌了一半而已。
庙的一角已经被她略略打扫过了,摆放着一个便宜的防御阵。所谓便宜也是相对其他的动则几千灵石的阵法而言,花去了三百多个灵石。见萧不凡用过防御阵,钟珍也忍不住买了一个,只有一个阵旗,丢一个灵石就能用很久,既能防止蛇虫蚂蚁进入,如果有人来了,还可略微示警。
在防御阵中放下铺盖,她便打算好好休息睡觉,斩杀妖兽需要用的灵力不算多,却很耗魂魄,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板了。外加刚才被风雨穿透身子,只觉得浑身都在哆嗦,足足搬出来两床被褥,还将血狐披风给裹在身上。
对于这种半活着半死的滋味,她非常难以释怀,然而因为能够思考,能够感受到风雨的寒冷,不管是真的打在身上,还是打在所谓的灵魂上,钟珍还是觉得没有彻底无知无觉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当没有什么退路的时候,就只能勇往直前,即使前方布满荆棘。
她这么想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平静了很多。
有人进了庙,防御阵略微震动,钟珍猛地坐起身来。飞快地将阵法给收了。
只要对方不用神识扫,便不会看到她,被褥等物都是从乾坤镜中带来的,修士们那些衣服更本不能让她感觉到任何温暖。
庙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外间风雨仍旧,天上无星无月。一盏油灯被人点燃,青铜色的灯座。显得非常古朴。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了。
点灯的人是个瘦高个子的年轻和尚,金丹修为,穿着一尘不染的月白色僧袍。外面虽然下着雨,他身上却没有沾一滴水一点泥巴。
手里端着油灯,和尚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钟珍,面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嘴巴动了动。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看得见我,钟珍比此人还惊讶得多。她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对着和尚笑了笑。
在乾坤镜里,和尚这种人的想法虽然很稀奇古怪,但是却都是心善之辈。荒年经常施粥,因此她虽然因为对方是个金丹修士有些不安,却也不太担心。
和尚脸上的那丝惊异很快就没了。恢复平静,他顺手将油灯放在大佛的脚边。然后取出一个蒲团,脸对着钟珍坐了下来。
和尚进了一座庙里,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这是一间荒了无数年的庙,根本不应该出现和尚。金丹修为的和尚,钟珍不敢乱动,仍旧维持着友善的表情。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是一个满脸慈悲之色,充满正气的和尚,总会让人产生少许信任之感。
“大师,您能瞧见我?”
和尚点点头。
直接开口,不用神魂传音,对方也能听见,钟珍讶异之极,“请问大师,为什么别人都瞧不见呢?”
和尚伸出一个手指头,抬起胳膊,将手指对着自己眉心点了点。
这是打哑谜呢!难道他是个哑巴?
“大师您是指您比别人多一只眼睛,能看到我这样的灵体。”钟珍虽然自称仙灵,此刻面对对方是个一本正经的金丹和尚,厚脸皮突然不不见了,不由得腼腆起来,将那个仙灵前面的“仙”字给去掉了。
不过她可不承认自己是个死人,只剩下元神的死人。
和尚再次点头,点完头仍旧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钟珍。
难道是个色胚和尚,比别人多了一只无形的眼睛,能看穿衣服不成?钟珍打个哆嗦,然而对方的眼神却并无半丝猥琐。
他看了许久,手指在地上刻下一行字,字迹刚劲有力,“钟师妹,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你是谁?”钟珍顾不得冷,惊得从被褥里跳起来,这也太稀奇了。
和尚用袖子轻轻一挥,刻在地上的字消失不见,他又写下一行字:“贫僧法名慧言,曾有一身外化身唤作丁建成。”
“丁师兄。。。你是丁师兄。”钟珍震惊无比。
她仔细地打量着和尚,同样是高高瘦瘦,只是和尚更加白皙俊美很多,带着一股极其出尘的之感。因身子很瘦,僧衣宽大,几乎有些弱不胜衣。不过他的嘴唇与丁建成十分相似,状如菱角,略微上扬,不笑都好似在微笑一样。
丁建成向来都是滔滔不绝,想不到给他提供精血的和尚竟然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不管他是谁,钟珍突然觉得好生喜悦,即使不是真正的死而复生,然而对方的确将她认出来了。
“我不是丁建成,但是他却是我。”和尚在地上刻下一行字。
和尚们说话向来是神神叨叨的,这点钟珍从前就领教过,不过这次却听懂了。
“不,他应当也不是你,他是他自己。是个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人,与我一样,都是大活人。”钟珍仔细想了想说道。
这些挤精血的人真以为镜子里的人都是虚幻的。
和尚静静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表示认同钟珍的话。既然钟师妹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眼前,那么丁建成此人也曾经存在过。
他忽然转身对着那尊面目狰狞的大佛,拿起摆在泥巴佛脚的油灯,对着灯上的如豆的火苗吹了一口气,灯火顿时,飘摇不定。
钟珍已经瞧出这盏灯绝非凡物,定然是什么古怪的宝物。破庙四处漏风,然而灯火却一直直立不摇。当然,最显眼的地方在于,一盏看起来好似油灯的灯中却没有一滴灯油。
被和尚慧言吹动的灯火轻轻晃动,如一朵小小红色花朵,在风中摇曳。
没过多久,大佛身上出现一个淡淡地影子,是一个瞧着只有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的身影,穿着一身凡俗里最常见的蓝布花衣裳,面上显露出无限的悲伤与恐惧。
竟然没发现佛里还藏着个阴魂,钟珍愕然,这间庙她已经住了几天了,每次进来都会用神识扫过几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