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慈,小阿慈,记住,你叫忆慈,裴忆慈,你要永远记得你的母亲,她很好,她真的很好……”
忆慈在襁褓中绷着小脸,对面前老泪纵横的男人实在无语。
忆慈小鼻子轻嗅,总觉得空气中怪怪的,她注意到自己被男人抱着跪坐在院子里,而屋子里灯火通明。
奇怪。
她前脚死在实验室,后脚就到了下一世,250系统发布完任务就玩失踪,司巧也不在身边。
她现在属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男人红着眼,紧紧抱住忆慈,哭得越来越大声,“啊——”
忆慈眨了眨眼:“哇——”
打不过就加入。
冬春秋夏交替,忆慈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去年的新科状元郎裴怀之,也就是她这一世的爹,是个不知不扣的倒霉蛋。本以为一举夺魁后能步入官场,平步青云,却没想到,当朝公主看上了他。
但裴怀之不肯答应,他和原配妻子青梅竹马,感情十分好,而且,他科举的钱,也是妻子娘家支持的,他怎么可能高中后就抛弃妻子?
公主丢了脸面,直接状告皇帝,给裴怀之穿了小鞋,将他发配到边陲小镇做县官。
如果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裴怀之如此悲痛。
他们赶路途中,在一家客栈,裴怀之眼睁睁看着原配妻子被一群大汉强迫,他们骂她婊子,骂她不知廉耻,骂她和当朝公主抢男人……
那一晚,灯火通明,裴怀之抱着襁褓中的她哭了一宿。
那一晚,也是她初到这个世界的一晚。
那一晚后,一切都变了。
忆慈颠颠地在院子里溜达,见到门口的男人,她摇摇晃晃小跑过去,小奶音嘹亮,“爹爹!”
裴怀之冷峻的眉眼在触及忆慈时,柔和下来,蹲下身子,张开臂膀,将忆慈的小身子捞进怀里,将她在胳膊上掂了掂。
“小阿慈是不是还没吃饭饭?饿不饿?”
忆慈笑嘻嘻摇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打量裴怀之身后的两个男人。
鬼机灵似的在裴怀之耳边‘小声’问,“爹爹,你是不是欠钱了?”
所谓小声,便是小到不想听也能听到。
裴怀之无奈笑了笑,在忆慈看不到的角度,冲那二人使了一个眼色,好笑地逗弄忆慈。
“没有,小管家婆,咱家的钱可都在你手里,爹爹要是欠了钱,他们早就抢走你了!”
忆慈气鼓鼓翻了一个白眼,把小脸埋在裴怀之怀里,看似不理人,实则是在思索处境。
裴怀之已经黑化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世界,系统没有提供剧情,只发布了任务,和上个世界如出一辙,虽然……她上个世界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毕竟,要她一个魔去做好事,这破任务本身就有问题!
就是任务的问题!
而且,这个世界,她还得写总结报告呢!
裴怀之抱着忆慈进入书房,跟着他的两个男人亦步亦趋,裴怀之坐在椅子前,怀里逗弄着忆慈,但莫名给人压迫感。
“主子,京城那边已经安排了人,老皇帝昏庸,这次绝对能一举制胜!”
忆慈在裴怀之怀里摆弄着桌上的毛笔,低着头把玩,莫名乖巧,可心里一咯噔。
老爹要造反!
完球,准备一年的造反,不会失败吧?
她记得老爹没背景,他要造反,兵力粮草和智囊团都是问题。
裴怀之将忆慈抱进怀中,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他晦暗的神色,“不急,再等等。”
“主子,现在是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另一个男人抱拳上前,据理力争,“老皇帝时日无多,皇子夺嫡激烈,现在才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裴怀之清润的声音不紧不慢,“我说,再等等。”
“主子,属下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裴怀之勾着温和的笑,将忆慈转过身,面对着他,“我们阿慈想不想做公主?”
“公主?”忆慈发挥演技,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爹爹,公主是什么?”
“公主啊,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裴怀之摸着忆慈的头,笑意有些深远,“阿慈想不想做公主?”
“想!”
裴怀之手指勾了勾忆慈肉乎乎的小下巴,“乖,等你三岁生辰,爹爹让你做公主,最尊贵的公主。”
忆慈心中不信,表面却不得不像个傻娃子似的呵呵笑,还得拍手附和。
后来,忆慈才知道,所谓最尊贵的公主,是这九洲的公主。
她爹,裴怀之,一个文弱书生,领着他的军队,收服了九洲十七国,用时三年。
忆慈怀疑,她爹可能是世界男主。
光环挺强大!
初春,皇宫中生机最明显的便是御花园。
“小殿下,今日是您的生辰,您就别和陛下生气了。”忆慈身边的大宫女半跪在地上,低声轻哄,“小殿下,陛下选秀也是无奈之举,奴婢想,陛下心里小殿下依旧是他最疼爱的。”
“哼。”忆慈蹲在御花园,手里拿着小铲子,将珍贵花朵连根挖出,“大骗子!”
狗男人!
当初裴怀之抱着她哭得那么惨,她以为裴怀之多喜欢他的发妻,没想到才登基,就收拢美色。
呸!
“昭阳。”
温润磁性的声音袭来,乌拉拉跪了一地的宫人,高呼万岁。
忆慈蹲在地上,抬眼瞪过去,黑色龙袍衬得裴怀之天子威仪浑然天成,凤眸狭长上挑,无情又薄情。
忆慈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刨土。
她才不叫昭阳,昭阳是大乾的公主,她不是,她是忆慈。
宫人们瑟瑟发抖,陛下登基一月有余,在宫内大杀四方的模样,给他们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如今,没有人敢忤逆陛下半分。
小公主是昨日才接回宫的,听说晚上才到,陛下也没去探望。
今日小公主不仅刨了御花园的珍贵花朵,竟然还敢对陛下甩脸子。
怕是……不会受陛下待见了。
裴怀之轻叹一口气,在忆慈身旁蹲下身,微凉的指尖扯上忆慈的后脖颈,“小阿慈,你理理爹爹。”
宫人们大气不敢喘,心底却对小公主好奇起来。
他们可没有一次见到陛下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
简直是——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