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可以不信,我的话婆婆还是要信上几分。”山鬼觉得身子乏得厉害,便往一边倒倒在柴草堆里。脸颊刚一扎进去,鼻子一嗅便皱起眉,“婆婆,这柴草之前用来做什么的?”
张婆凉飕飕的瞧了她一眼,回答:“盖马粪了。”
“……”
就着浓郁的马粪味,山鬼到底是累极,闭上眼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到再清醒时,烛火都燃的差不多了。
她一向浅眠且睡觉时间不长,以前处于长时间防备状态早就成为习惯,哪怕换了副身子这身体反射性依旧没改回来。
“你没走?”山鬼斜眼看到张婆还在自己身边坐着,立即撑着身子坐起,摇晃几下脑袋。“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婆拨弄着蜡烛芯,漫不经心的回道:“丑时。”
她睡了两个时辰啊……
山鬼垂下眼眸,“婆婆不回去休息吗?”
“你方才睡得快,我老婆子想给你讲个故事都没讲成,干脆就坐这儿等你醒。”张婆从衣兜里又掏出个蜡烛,混合已经点燃的蜡烛油,在上面蘸几下点燃,屋内就又是明晃晃的了。
山鬼挑挑眉,睡意全飞。
“婆婆会讲故事?那讲来听听,权当是解闷也好。”说着,她转头瞧瞧外面依旧漆黑的天,继续道,“天亮了咱们这小院不会消停的,现在安静的听个故事也不错。”
有地方睡觉有饭吃,现在还有人给讲故事,这小日子还真挺美。
山鬼面上笑眯眯的,竖着耳朵准备听故事。
张婆此时又是那个戴着帽子的老妇人,她脊背弯曲,靠着墙壁也直不起腰。静默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开口,“是故事,也是不幸,家门不幸。那要从十六年前说起,那时候的张家不是做生意的,而是家私塾……”
十六年前……
那时候的张家在莲城还算不上豪门大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私塾。有学生就子乎者也,没学生就自娱自乐,日子过的还算是温饱不愁。
“母亲,今年束修不比往日,朝廷赋税重,束修有一半都上交给了县令。”年仅二十五就承担起整个张家的张明君面露难色,摆弄几下算盘,粗略算计了一下府上收支开销,皱紧眉头。
张明君便是十六年后的张老爷,此时的他正值青年,面貌五官秀气,又学富五车,是莲城鼎鼎有名的秀才。
只是年过弱冠之后迟迟未曾娶亲,上门游说的人一箩筐,始终没挑到个称心如意的。这一拖,就拖到了二十五岁。
张夫人对私塾不甚上心,每日只留意哪家有未出阁的姑娘,哪家的姑娘配得上自己的儿子,至于其他的她也没空去理会。
“马家小姐年芳十八,我瞧着模样不错,你以为怎么样?若是喜欢,为娘去帮你提亲。”张夫人攥着手帕,笑着道。
张明君原本皱眉的额头立即起了川字,“娘,银两没赚到几个,您怎么还惦记着其他事?”
“这怎么是其他事?我瞧呀,什么都不如你的终身大事重要!”张夫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直接伸手在桌子上一拍,“你就听我的,明天下午醉仙楼去见见那马小姐!”说罢,她揉了揉掌心的帕子,喃喃着:“说去就得去,这就去约时间,晚了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念叨完,张夫人就步履匆匆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