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江霖昨夜睡得晚,醒来已是辰时,塞了两个包子,就赶去城口送琳娘,临走前,又絮叨半天,想来,也是真放心不下她。
文琳琅自小生活在军营,医术精湛,最擅长的就是接骨,制毒,平日里话也不算多。
唯独对她总是瞧不过眼,得空就要说上两句,“衣服穿得薄”,“再挑食就剁手”,“喜欢挑灯夜读以后都别睡了”。
她不喜朝廷的尔虞我诈,对这些事向来嗤之以鼻,江霖也从未和她提及,这档子烦心事,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
她同贺明澜相熟,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姐妹,这次回京原本是想见上一面,可太后不放人,京城里待了半年,两人也未能见上一面。
关于那个玉簪,她一直收放在匣子里,每次想起就会心痛,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原主的感情为何会影响到她。
关于这件事,江霖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
回府后,便见府中上下,仆从进进出出,府上的中馈现在都交由于管家,她纯粹就是府上的闲人,难得有了空闲,这几日烹雪煮茶,庭院赏梅,偶尔跑去汤老先生的院子,帮他念念书,熬几次药。
转眼已经到了冬至,温永照将六品以下的官员涨了俸禄,提高他们的待遇,让那些才高位卑、长期得不到升迁的底层官员升迁。
好似明白他们的难处,在春节之际,让他们过个好年。底层官员众多,他想收买人心,拉拢势力,稳定当前的局面。贺砚舟负责巡城之责,他们马虎不得,温永照有意培植外戚,想在旁支选几位晚辈,进一步掌权。
江霖接到影卫的密报,看了半晌。
于衡敲了几下房门,“小霖,门外有个侍卫要见你。”
江霖闻言,递给于管家一捧花生,问道:“什么人?”
“说是益州总督派来的,非要见你。”
江霖了然,心中暗暗叹息,怎么就不懂走后门呢,来定远候府,不见府上的主人,指名道姓的要见她,怎么样想的……
她跟着于衡去了门房,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粗犷的男子,依稀对他有些印象,石水县绑走她的人里有他,这种事她记得最清楚了。
侍卫看见她,立刻跪下一条腿,抱拳道:“江姑娘,那日多有得罪,属下有眼无珠,伤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这封信,是总督大人命属下亲自交到姑娘手上。”
“......”
江霖抬眸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这么厚一沓?”
他这是有多要事要报。
江霖倒也没说什么,让他先起身,掂了掂那封信,“还有事?”
“总督,想让你回一封信。”那侍卫顿了顿,“命我贴身保护。”
“这倒不用了,你回去吧,我挺安全的。”江霖微微皱眉。
“属下奉命行事,还望姑娘理解。”侍卫坚持道。
江霖垂眸沉思,有些事她不能掉以轻心,身边留了这么个人,她还是挺为难的。
侍卫站在那不动。
“行吧,你跟我过来。”江霖道。
他们人手确实不太够,这几日又有不少人在军中闹事的,想来就是温永照暗中撺掇,军中诸事繁琐,府上又堆了不少折子,都说是加急的军务,到底急不急,这群递折子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都是在看温永照脸色行事。
江霖脸上笑意不减,“你叫什么?”
侍卫抱拳道:“氿七。”
“都会些什么?”
“从小习武,上阵杀敌不在话下,属下誓死保护姑娘安危。”
江霖:......
听到脚步声,她扭头望去,行礼道:“傅老先生。”
贺砚舟跟在傅云春的身后,一身青雀色缎裳,披着狐裘,微眯了眯眼。
“这几日忙坏了吧。”傅云春捋着胡须问道。
江霖笑道:“不忙的。”
傅云春细看了一眼这小丫头,“是不是瘦了?”
江霖道:“怎会?我可一直都在好好吃饭。”
“是吗?”贺砚舟道,语气中能听出几分质问。
“走吧,我们去看看汤正言。”傅云春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江霖点头,跟着他们一道上了马车,傅云春问了汤松白的情况,她都规规矩矩回答,得知他的咳疾好了许多,傅云春心中也宽慰了些。
这一路上,她在马车里属实有些不自在。贺砚舟肤色冷白,眉如墨描,琥珀色的眼眸洞察人心,他气场本就偏冷,不苟言笑的时候,周身会不经意间散发上位者的威压。傅云春曾是帝师,官场几十年的锤炼,不怒自威。
她坐在这里,可真就是只小白兔。
贺砚舟掀起眼皮,盯了她一眼,江霖下意识的回避,眼神落在别处。旋即,就听见傅云春轻笑一声。
江霖:......
她一生积德行善,不求回报,为什么要和这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江霖如获新生,心中松了一口气。
打完招呼,两位老先生交谈,他们两个作为晚辈,便去了厢房等候。
江霖在书架抽出几本书,装模做样地翻看。
“看得进去吗?”贺砚舟斟了一盏茶,双腿交叠,靠在藤椅上。
“怎么就看不就去呢,章章引人入胜,字字珠玑,属实感悟颇多。”
“讲讲。”
江霖瞥了他一眼,改口道:“我在想,该怎么给义父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