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于衡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都不见人影。见到贺砚舟,赶忙吩咐,“快去叫琳娘!”
贺砚舟看了江霖一眼,“去收拾一下。”
于衡也看向了她,“诶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从哪里钻回来的,怎么身上都是血?”
“于叔。”江霖面露难色。
于衡道:“快去吧。”
琳娘拎着药箱去了贺砚舟的院子。
回到府中已是后半夜,包扎完伤口,被文琳琅数落半天,望向四周。
“江霖呢?”
贺砚舟披上衣服,眼底浮起出一丝寒意,“确实需要叫她来一趟。”
有些事她确实需要交代清楚。
琳娘没再理他,知道她平安无事,也就没多问,撂下一小瓶药,提着药箱就走了。
女侍提着灯笼一路来到厢房,“江霖,大人叫你过去一趟。”
“这么晚叫我干嘛?”她刚洗完澡,换了衣服。
女侍催促道:“大人没说,你快去吧。”
江霖脸色逐渐难看,深更半夜,叫她一个姑娘,真当她好欺负,再这么待下去,她可真忍不了了。
到了院子,江霖便看见两位小厮提着木桶,桶里冒着热气,进进出出。
贺砚舟身上有伤,那刀口划的很深,是不能沾水的。
就没人管管他吗?
室内安静极了,许是屋里添了热水,屋里的温度升了上去,她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江霖往里走了几步,就退了出去。坐在门外的石阶愣神,听见脚步声,抬头便看见了回来复命的蓝昭,还有迟迟未现身的程焦。
蓝昭道:“这么晚了怎么待在这?”
“他叫我。”
蓝昭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狐疑道:“他没叫你进去?”
江霖睨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在里面待着合适?”
蓝昭闻言,笑得直捂嘴,搭在程焦肩上,“确实不合适。”
贺砚舟衣襟大敞,露出胸膛,肌理细腻,骨肉均匀,头发未干,有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肌肉结实的身躯上,推开了门,“进来。”
江霖偷瞄了一眼,确认了一下缠在胸口的纱布并未沾水。
三人进屋。
“你这苦肉计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蓝昭见江霖杵着不动,就自己动手扔给了他一块巾帕,“怎么把伤口划得的这么深。”
贺砚舟道:“太浅了,赵帧云就该起疑了,毕竟这次晋王损失惨重。”
贺砚舟递给了江霖,接过程焦手上的密信,轻声道:“合适。”
江霖接过手中的巾帕,不耐烦地给他擦拭头发。
蓝昭见状,眉心微微一动。
贺砚舟道,“锦衣卫那边怎么样了。”
“死了二十人。太后安插的眼线都在那里了。”
江霖闻言,手上失了力度,贺砚舟抬头看了她一眼。
蓝昭坐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借刀杀人,又唱了一出苦肉计,真有你的!”
江霖不可置信地睁大杏眼看着贺砚舟。
今日带的锦衣卫都是太后安排的卧底,可刺杀幕僚的杀手也是太后的人。
他们怎么可能会自相残杀?
江霖大脑飞速运转,脑袋都快烧着了。
程焦问道:“暗探全死了,你打算怎么和太后交代?”
贺砚舟道:“太后折了晋王的左臂,暗探换幕僚,这笔交易难道不值当?”
江霖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贺砚舟把他们都杀了。
程焦道:“晋王那边怎么说?”
“我这苦肉计不就是唱给他看得吗。”
江霖动不动就扯到他的头发,贺砚舟无奈地拿过巾帕,
继续道:“我当初就劝过他,不要把幕僚带到京城,也不要轻视宫里的那位,可他不听劝,刚愎自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以为自己只有两个敌人,一个是把控多年朝政的首辅温永照,另一个就是九五至尊的傀儡皇帝,他根本没把温宜放在眼里,如今损失惨重,他又能怪上谁。”
蓝昭幸灾乐祸道:“我觉得那个赵帧云信了,当时他眼睛都瞪直了。”
程焦道:“既然眼线已经清理干净了,接下来也就好办事了。”
天边微微泛白,江霖震惊的毫无困意。
贺砚舟交代好任务,就让两人下去了。
抬头看向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声,“江霖。”
江霖等着他的后话。
静默良久,贺砚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垂下眼睫,嘴角微挑。
窗外,夜色融融,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夜空,树影婆娑,微风吹拂,屋内能闻到繁华散发淡淡的花香。
“江予霖,耳熟么?”
江霖心头一跳,迎着他的目光。
“……”
贺砚舟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不怒自威,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身上的杀伐气一下子重了起来。
“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你最好说清楚,否则你就没命走出这个房间。”
贺砚舟没有和她开玩笑,朝她抬步走来。
他心中的谜团越来越重。生活习惯和秉性实在是太像了,字迹和棋路也一模一样,既然不是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探,那她是谁?
江霖道:“我有……那么明显吗?”
贺砚舟眼梢微红,目光一点点冷下去,“为什么,如果没认出来,你就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江霖抬头看着他,他们太多久没见了,有幸做了几年同窗,但后来发生意外,她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然而现在又穿了回来,说到底,她还是觉得生疏了。
欲盖弥彰道:“我这个样子怎么说……”
贺砚舟指节收紧,紧绷的神色蓦然一松,垂眸掩盖眼底情绪。
屋内的气氛彻底死寂下去。
“江予霖?”
江霖呼吸一乱,“嗯?”
贺砚舟望着她,眼底的眸光灼人,右手一拉过,把人揽在怀里。
江霖来不及反应,手已经被他擒到背后,结实地撞在他胸膛,能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体温隔着衣料源源不断的透过来,她全然忘记挣扎,暗哑的嗓音在耳边擦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人影投落在窗上,显出几分缱绻。
常翊从屋顶上撤离,去了别的地方。
江霖回过神来,察觉他手上的动作,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微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为什么要提防我?”嗓音沙哑,隐约带着暧昧。
“没有……”江霖道,“先松开。”
须臾,贺砚舟不甘心地攥了一下她的手腕,松开手,退开半步,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神色晦暗不明。
江霖略一迟疑,张了张嘴,“你……怎么参与党争了?”
贺砚舟沉声道:“你觉得我会害你。”
“怎么会……”江霖道,“我在这里最熟稔的不就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