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白珠被吩咐去做其他的事,所以是江霖拿着书箱跟张晚乔一路来到书院。
张衡之特意为家中子女请了位老夫子私塾,教她们读书学礼仪。
迈进屋门,她跟着张晚乔径直去了最后一排的旮旯落座。
昨夜还挑灯夜读,想来也是好学之人,前面好几个空位,她都越过去。
这地方倒适合江霖这种上课爱走神的。
坐在前排的几位姑娘,从见到张晚乔进来便一直闲不住,交头接耳,几人互换眼神,搭着伴儿凑到张晚乔的书案前。
张晚杉拿走张晚乔手中的课业,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姐姐,今日终于来听课了,听说前些日子病倒了,夫子还念叨你来着。”
说完,她又随手翻看了几眼课业,“没想姐姐生病,功课还能做得这么用心,姐姐不愧是我的榜样。”
五姑娘张晚玉在一旁帮衬,嘻笑道:“都怪夫子留得课业太多,一直也未能抽出时间去探望姐姐。”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虚伪问候,张晚乔淡淡的应了一声,羽睫轻颤。
江霖的思绪早就跑到了远。
“我想起来了,我听闻二姐姐还给三姐姐添了嫁妆,是所小宅院。”
张晚玉站在那里笑的天真,语气颇有些羡慕,“如今,三姐姐的婚事都已经订下,想必二姐姐的婚事也就不远了,明日的赏花宴二姐姐可别忘了,大夫人定会给二姐姐物色一门好亲事。”
张晚杉挑眉看着她,“姐姐待我真好,若是我嫁出去了,也会想着姐姐待我的好。”
此话一出,就连这几人带来的丫鬟都笑出了声,知道这话别有深意。
张晚乔闻言一愣,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无人注意到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握。
江霖扫了她们一眼,都是些十六七的少女,还是小姑娘,不太想搭理她们,坐在那里安静观望。
“二姐姐身边添了个新人,想必她就是祖母派过去的吧。”
张晚杉注意到她身旁多了个生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还以为祖母派了个什么人,瞧着也挺一般的,你是府里新来的丫鬟吧?”
江霖嘴角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张晚玉见她不做声,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哑巴吗?”
江霖闻言心中微堵,沉默成本太高,都被误认成了哑巴,耐心解释道:“五姑娘误会了,五姑娘想听我说些什么?”
说完,张晚玉情绪激动,拿手指着江霖,气得手指微微发抖,“你一个奴婢!还敢顶嘴?”
江霖默不作声。
张晚杉原本以为祖母知道她拿走地契一事,心有不满,才派了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到身边服侍。
可她几番试探,那丫鬟一句话都不为她说,冷嘲热讽也不为所动,倒像是在看戏,之前白珠还会和自己呛两句,可眼前这个都不理会张晚乔,一直冷眼旁观。
看来还是祖母更疼她一些。
张晚乔眼圈泛红,忍气吞声,依旧是之前那副老样子。
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张晚玉气不过还要发作,被张晚杉拉回了座位。
张晚杉拍了拍妹妹,“干嘛和一个丫鬟一般见识。”
老夫子进门后,这群小姑娘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江霖坐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勉强倚靠在靠着窗口才没倒下身。
一旁的张晚乔也未叫醒她,或许是因为祖母身边派下来的人,她迟迟张不开口。
整堂课下来,张晚乔没听进去几句,满肚子的心酸委屈,无人理会。
回到院子后,张晚乔把自己关在屋里,江霖在门口听见了哽咽声。
白珠从其他丫鬟口中得知,姑娘又被人欺负了,狠狠地瞪了江霖一眼。
“自家主子受了欺负,你还当个缩头乌龟!你怎么这么没用。”
江霖垂眸,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夜色已深。
张晚乔给她的安神包并没起什么作用,顺着小窗瞧着今夜的夜色明亮,于是她就悄悄从屋里跑了出来,坐在院里的长廊,欣赏一下夜景。
听见推门的动静,她抬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看向了自己。
是张晚乔。
江霖轻声问道:“二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明日还要早起参加赏花宴。”
张晚乔叹息一声,惨白地小脸勉强维持着笑意:“瞧着今晚月色不错,便出来看看。”
江霖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张晚乔进了屋子,没过一会,朝她走过来,伸出手递给了她一支玉簪。
“江霖,这是从莲花池打捞出来的,你要找的东西是这个玉簪吗?”
江霖看着她手上的玉簪,瞬间记忆复苏,不属于她的情感涌上心头,原主与一个叫沈书的甜蜜过往在脑海一一浮现。
她险些忘了,原主就是拿着这个玉簪跳湖的,这玉簪是她情郎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原主一直将它视若珍宝,她寻了数月都没能寻到人,最后拿着玉簪殉情。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江霖了,玉簪也只是原身珍爱的物品。
江霖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她收了起来,轻声道了句谢谢。
张晚乔看着她,道:“想来是贵重之物,这次就把她收好,别再弄丢了。”别再像她一样,把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弄丢了。
江霖道:“谢谢二姑娘,我确实在找这个。”
张晚乔看到她脸上有情绪波动,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吗?”
江霖心中也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何,看着这玉簪心就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很痛,难道情感还能顺着记忆继承下来吗?还是因为原主身体的缘故?
“之前喜欢的人。”江霖轻飘飘的一句带过,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打量着手中的玉簪,“现已是深夜,夜里风凉,二姑娘还是进屋歇息吧。”
张晚乔淡淡地应了一声,两人回到各自的屋中。
江霖在床上翻来覆去,人情这东西最麻烦了。
那个情郎她就不予理会了,至于这张晚乔,她本是不想管这些糟心的事来着,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