徂徕山绿林到底不比泰山贼;
这不到五日功夫,够着百十号人吃上半年的吃食,就叫魑魇的这群大肚汉霍霍了个精光。
这年头,是个人肚里都缺油水;
魑魇军倒吃的不差,只训练量极大,几乎片刻百十斤步人甲不离身,肚肠里的油膘下去的极快。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得往肚皮上贴三层膘。
外加上这山上还有三四十个婆娘,仓库内的粮食见了天的缩减。
八月廿一,大早;
刁德义便寻到了尚在睡懒觉的王土旺。
“土哥,俺们得回去了!”
“粮食不凑手了?”
“是嘞,今儿敞着肚皮吃一天,明儿走的话,路上还管够!”
“那便晌午出发,赶天黑前下山。”
“得嘞!”
太平顶寨子本就不大,王土旺的命令转瞬便传遍了整个山寨。
而山寨最后头的几间平房屋舍内,秦煜疴挨个敲门,召集了这三四十个娘们。
“考虑这二三日了,吾等即将拔营归城!
若要归家,可领口粮自去,若愿随某一道离开的,现在便可收拾行囊了。”
话音刚落,对面人群中,一面容姣好,眼底儿透着惶恐的女人缓缓起身。
她是那被王土旺捏死的章明鑫的禁脔,名义上的压寨夫人。
“秦将军,我们若是跟您一道儿下了山,是不是归属那外头的行伍?”
她遭遇过凌辱,心底儿对任何事都藏着警惕,生怕被忽悠了充了军妓,再无天日可言。
秦煜疴心思缜密,只瞧她惶惶不安的眸子,便猜出她心中所想,只眸光柔和轻轻摇头:
“尔等自不属魑魇部。
魑魇军乃大乾精锐,对契丹屡战屡胜,莫说尔等未经训练,便是驻扎京畿三辅的禁军想投,若无外头那将军点头,等闲都不要。
尔等自为一军,归吾统辖,日后便是扩编,也只招女子。”
话音刚落,这女子还未说话,边听最角落一娘们忽然开口:
“秦将军,若我不愿入行伍,尔等可能护送我归乡?”
“不能!”
秦煜疴坚定摇头;
“吾等皆领着军令,怎可轻易脱离队伍。
汝若不愿入这行伍,自随吾等下山,寻地方官僚相送,至于送不送得到,便不是吾说的算了!”
这话说的又冷又硬,见她这般,挤在角落的女人登时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言语。
恰逢此时,压寨夫人接上了话头,只瞧她凄苦一声叹,眸儿偷偷望着英姿飒爽的秦煜疴,低声道:
“秦将军,非我们不愿,实古往今来,只从戏文子里听闻过女子从军,都稀罕到这般地步了,叫我们怎安得下心。”
“笑话!”
秦煜疴柳眉骤起,兀的迈前一步。
“历朝历代,宫闱禁地,哪个朝廷不蓄养健妇。
此等健妇虽不成军,然哪个不领着军饷,哪个不出操训练,尔等莫非以为,只有那起子边关厮杀的军卒才叫军队?”
言到这里,秦煜疴再度迈步上前,居高临下瞧着这伙子挤在一起的娘们。
“吾知晓尔等苦难,亦是尔等心中惶恐;
然外头那些个悍卒虽瞧着凶,这五日可曾骚扰过尔等一刻?可曾叫尔等再度受辱?
况外头将士本为魑魇老卒;
尔等久闭深山,不晓魑魇二字何等分量,你只瞧着他等粗鄙,殊不知这起子夹带揣着大把银子,身披重甲招摇过市,最最荣光不过;
而那魑魇之名,凡在军中,何人不拜服。”
言道这里,秦煜疴深吸一气,缓缓后退一步。
“王将军已下军令,晌午开拔。
吾亦无闲时与尔等磨这嘴皮子,若愿入伍从军,为自个挣一份未来,自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言罢,秦煜疴冲着众女轻轻点头,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了这屋舍。
她原不想讲话说着这般生硬,只这厮与王土旺混惯了,能为没见长,耐心倒是差了不少。
见这些娘们墨迹这恁时日没下定决心,故心急了些。
就在王土旺招呼众士卒准备下山时,六百里开外的中京;
紫宸殿,朝议正开的如火如荼。
朝堂上,乾元帝身穿金黄衮袍,头戴幞头,端坐大殿之上。
殿下,满朝衮衮诸公有序排列,依次汇报。
“陛下,臣以为,无为军与高邮军未经战事,军纪驰弥,纵是三司使郑玄郑大人督军亦无可奈何;
不若将宿迁淮阳军南调,征伐向北糜烂的方腊贼。”
言说这话的,乃门下省判门下省事,史思明。
话音刚落,就见他另一侧朝班中,一紫衣大员持朝笏快步出列。
“陛下,臣以为史大人此言欠妥。”
殿上,乾元帝眯眼瞥了瞥堂下之人,用听不出喜乐的嗓音平淡道:
“童侍郎觉着何处不妥?”
“回陛下的话;
淮阳军属京东东道,据江宁府本就遥远,若千里支援,路途遥远,恐军费开支庞大,此为其一。
二,纵方腊贼向北糜烂,亦可调沭阳涟水军守备一二,以逸待劳,省淮阳军千里赶路,战力十不存一。”
“一派胡言!”
这童侍郎话刚说完,就听史思明厉声反驳;
涟水军本为盐军,战力尚不如无为军,况眼下正是秋收之时,淮南道与江南道本就天下粮仓。
去岁便罢了,吾等尚余辽人开战,今岁战止,怎可再容方腊贼肆虐!
陛下,臣以为,北调淮阳军,另抽调京畿三辅禁军,行雷霆之势,溃压方腊,方为正解。”
殿上,乾元帝眯眼不言,由着群臣较量。
他最近精神不怎爽利,全靠五石散方才嗨起,然脑子却尚算清醒。
“史大人所言不差,江南道与淮南道为天下粮仓,等闲不可忽视;
然童侍郎谏言的亦有一分道理,淮阳军辖着南边半个京东东道,轻易动弹不得。
这样罢,抽调十五万禁军,借运河之便,南下镇压方腊狗贼,诸公以为呢?”
殿下,衮衮诸公虽表情各异,却个个拱手下拜,直呼圣上英明。
接下来的朝议,众官又将全国各处的事儿拿出来商议了个遍。
待时间差不多了,礼官唱报退朝。
瞧着殿下如潮水般缓缓退下的百官,乾元帝眸儿迷得更细了。
他本以为今日定会有一大批人窜出来弹劾王土旺,弹劾他草菅人命,私戮地方官员。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瞧见一人提起那厮,满朝衮衮诸公,似是都失忆了,直接无视了那山东搞来搞去的混账玩意儿。
这倒是叫乾元帝准备的前后手统统没用上。
然眼下又到了服食五石散的时辰,一想到伏明子道长还等着,乾元帝索性也懒得多想,只唤着左右内侍,起架往后宫而去。
......
抱歉各位弟兄,小弟实在顶不住了,今儿就两章!
上个月歇了三天;
这个月歇了两天,没更到一万字的四五天,余下23天皆日万;
一万字,五百字小作文一天写二十篇啊,以前上学时想都不敢想;
真真实在顶不住了,卡着文,脑袋还涨,六月的最后一天了,让俺缓口气歇歇,七月咱再接着肝,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