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
魑魇先于张秋补充了波补给,紧接着便顺着官道一路奔袭,直奔梁山泺北面东阿而去。
然就在他等行至吾山一线时,大队前方二十里外,一处险要官道隘口处,一伙百十人的悍匪趴在隘口侧方的山崖上。
“大当家的,打西边来了军官兵。”
山崖下,一穿着破烂布衫,手持锈迹朴刀的年轻汉子喘着大气,边嚎边往山上跑。
山崖之上,百十号的强贼当中,一满面络腮胡的黑脸凶煞汉子听着声,懒洋洋的打了一哈欠,瞥了眼已然奔至近前的汉子。
“二狗,嚷嚷甚?”
“大当家的,打西边官道,来了伙官兵...”
“大些声,怎滴老子莫叫你这厮无米面下肚不成!”
一声吼打断了名为二狗的话,二狗自不敢忤逆大当家的,只悄摸偷瞧了眼大当家左右那光秃秃没耳朵的耳洞洞,扯起嗓子就吼。
“大当家的!打西边官道!来了伙子官兵!”
二狗嘶吼。
听着声了,这厮大当家的这才恶狠点头,道:
“可瞧着仔细了,多些个人?”
“瞧仔细了,那队伍前后拖得老长,怕是两千号不止嘞!”
“两千号官兵?可带着辎重宝贝!”
“带着了,百十架马车,穿戴皆好甲好枪,俺还瞅着几台床弩呢!”
“床弩!”
这厮大当家一声惊呼,又黑又凶的面上登时一阵意动,自顾用大嗓门默默盘算起来;
“床弩,得了这好物件儿,往咱寨子下的狭窄山道儿一架,保准那些个狗攮官兵上不来!”
他兀自盘算,这二狗瞧着也似个新来的,只咧着嘴,点头哈腰大声应和。
“大当家神机妙算!”
这话一出,大当家的登时愣住,只两眼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这二狗,张口就骂;
“好小犬搋的,老子嘀咕盘算你也敢偷听!”
这哪是偷听,这分明有个耳朵都能听见,只周遭皆是寨中老人,知道自家大哥小声嘀咕就这音量,故听见了也专做甚么都不晓。
然这大当家哪知这点,直怒目圆瞪,三步并做两步噌的上前,一把薅住这厮二狗的衣领。
“腌臜畜生,既敢偷听老子言语,待会子,那起子官兵打咱这借道,就由着你下去剪道,晓得没!”
被薅住衣领,被凶眸一瞪,又被着当家口中恶臭一喷,二狗哪敢反驳,连慌不迭点头。
“好...好...大当家啊,俺晓得了!”
瞧他这帮怂,只轻轻一唬便糊弄住,大当家只重重哼了声,松他衣领同时一把将其推掼在地。
“老子也不叫你白忙活,待会子老子自带着兄弟在山头接应。
你只管勒他一二床弩,若瞧着官兵胆怯,再苛他十几二十套好甲。
若事成了,老子赏娘们攮,也好叫你真真上老子的吾山!”
瞧见不仅能混个正式编,还给发女人,这愣头小伙哪哪不允,忙抱着拳冲大当家的磕头。
“谢大当家的,俺二狗决计不给咱吾山落了面儿!”
言罢,也不叫累,直顺着狭窄山道乐呵蹦跳,下山埋伏去了。
瞧着他背影消失,这大当家身侧,一留着长长八字胡,面相狡诈的中年男子悄然凑到这大当家身侧,伏他肩上,冲他那耳洞轻语道:
“大当家的,不若叫兄弟归山寨再唤些人手来,咱们这百人,怕是吃不下那官兵的物件儿啊!”
“无碍!”大当家一挥手。
“吃不得就归山寨,去岁官兵来了那恁多缴俺们,瞅着都把山铺满了,可遇了咱黑风寨不也愁的滴不出屎尿!
那些个官兵若是胆大,了不起攮死二狗那狗货,咱们丢些石头砸死几个,然后掉头钻山里,怕个鸟厮!
若是胆小,自落他一笔!”
这剪道劫财,放作别处是个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落他这头,仗着隘口地势狭窄险峻,倒成了无本买卖。
遇着弱小商队,自下了悬崖抢劫,人货皆劫,毛都不剩。
然若是遇着强的也不虚,派一二炮灰下去勒索,若是不依,便扔石头砸,惹恼了对方就往山里钻。
此番做派虽猥琐,却不至失了性命,倒是叫不少落草之辈引路来投。
且不说这头蓄势待发,严阵以待,只说那王土旺,引兵东行,将将行至这险峻隘口外三里处,便被牵着白马的秦煜疴拦住了。
“将军,斥候来报,前头摸估三里开外,地势险峻,两山夹隘口,山头人影绰绰,恐有埋伏。”
“秦将军以为呢?”
“自是绕道。”
秦煜疴熟读兵书,又久历实战,这等最适偷袭的地形,瞬间便将她心头警惕拉满;
眼下虽并非两军交战,然山东匪患何其凶也,等闲无甚必要在这种地形以身试险。
谁料她将将言说完,土哥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直望着东方山峦,开口下令;
“汝领大部,就地休憩一个时辰再出发!
铁牛营正!”
“在!”
不远处铁牛一声大喝。
“速速自你部抽调一都人手,随某探路!”
“诺!”
一侧,秦煜疴还欲劝说,刚一扭头,便对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虎眸;
“某为主将,某说的算!”
言罢,王土旺召集快步赶来的一都士卒,直奔不远处的隘口而去。
魑魇军极善奔袭,王土旺体力更是悠长,只盏茶功夫,甲片铮铮声便出现在了峡谷中。
正欲寻上山小道,忽见一旁密林中,一年轻汉子手持朴刀,悍然挑出。
“呔!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若想打这过,留下买路财!”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音爆炸响。
只瞧立于百卒前头的王土旺,大手落下,手中长枪早已不见了踪迹。
再一回首,就见那剪道汉子捂着插着长长钢枪的大腿,被钉在身后树上,鲜血顺着裤管子树干直流,兀的凄厉哀嚎。
“拿下!”
不含一丝感情的冷酷嗓音响起。
“诺!”
周遭一阵应和,二三魑魇悍卒如猛虎扑出,也不管那钉在树干上的长枪,揪住着汉子就往外扯。
长枪云纹粗砾,只磨得这厮恸哭求饶,扭动着身躯死命挣扎。
然这一切都是徒然的,魑魇老卒何其凶厉也,那管他求饶,生生见他从长枪上拽了下来,连拉带拽,掼在王土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