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内;
王广仁捂着磕着响头,老泪纵横。
“圣上,老臣冤枉,冤枉啊!
臣忙于公事,日夜操劳,对家中贱仆疏于管教,是臣之过;
然御史大夫所言主谋,实冤枉微臣啊!臣哪知那起子混账竟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臣不知,臣冤枉啊!”
一旁亲弟王庆也有样学样,直以头抢地,高呼冤枉;
总之一句话,说他扒灰他绝不认,直呼冤枉;
可即便越朗拿出证据,他也绝不承认,问便是被勾引了,被霸王硬上弓了,被下药了。
殿上百官眼观鼻,鼻观心,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心窝窝里,却个个幸灾乐祸,可了劲的瞧着热闹。
唯独那三王四公,哀其不幸的同时难免心虚的厉害。
众人皆怂,那把幸灾乐祸摆在脸上的那一位可就太扎眼了。
龙椅上,乾元帝望着殿下埋着头,兀自咧嘴嘿嘿直笑的王土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王土旺!”一声大喝。
“你肩挑理国三房,自要为理国三房负责,朕问你,你三房可曾犯下这般罪责!”
殿下,土哥耿直摇头;
“回官家的话,臣不知!”
这般场合要称陛下啊!
常伴伴立于台阶下,心中狂吼,眼皮狂跳!
然还未等他开口,就见一侧礼官猛地抽动鞭子,一声大喝。
“陪戎校尉王土旺,大庆殿内,一律以陛下称呼君父!”
“是是是!”王土旺连连点头,一身市井气难掩分毫。
瞧他模样,乾元帝此番是真的确认无疑了。
这货,就是个能为全在行伍上、有点小聪明的街头泼皮无赖儿。
压下心头欣赏,乾元帝再度发怒,重拍龙椅把手。
“你肩挑理国三房,怎能不知!怎敢不知!”
“官...君...陛下!臣冤枉啊!
臣初至理国东路院,辛苦打仗赚来的一千两银子就丢了,臣唤人查,谁知那群直娘贼都动手偷了!
俺气不过,就把那起子仆从都攮死了!”
殿上,乾元帝眼角抽搐,倒非王土旺说了脏话,而是这起子混账连借口懒得想,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你...你是说,整个...整个理国东路院的奴仆,都偷了你银子!”
“是!那可是一千两呐!”王土旺耿直点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直言道:
“那起子混账估计也差不离,臣这...应算是为国除害了罢!”
台上,乾元帝实受不了这厮满嘴胡话了,直指着殿下土哥大骂道:
“来人!给朕把这混账玩意儿叉出去!”
“诺!”
禁军出列,冲到王土旺近前,又拉又拽,终是将这泼皮弄了出去。
而这一幕,结结实实落在了周遭文武百官眼底儿。
能站在殿内,谁不是千年的狐狸,说句不客气的,怕是黏上毛比猴都精。
王土旺那理由,傻子都不信,可偏偏乾元帝还就默认了,气成这般,也只唤人叉出去;
这意味着甚?!
——皇恩浩荡!
一时间,这四个大字弥漫百官心头。
独卢都泽心思复杂,瞧着王土旺的背影,眼神渐冷。
王土旺以蠢示天下,而乾元帝利用不成便顺势借坡下驴,单独将他提溜出来,以怒骂示荣宠!
皇帝制定规则,皇帝遵守规则,皇帝利用规则,只这一点,乾元帝帝王手段可见一斑!
接下一二事,与土哥预测无二。
奴仆之过终是扳不倒开国国公,三王四公终是顶着压力护住了王广仁;可二房王庆却没这顶铁帽子,况他身体力行,难辞其咎。
大朝会落下帷幕;
当代理国公王广仁,被勒令闭门思过,期限不定,又罚一年俸禄,责令交出恶仆,配合皇城司、大理寺、提刑司三部联审。
而王庆,打了官帽,全家流放岭南三千里,终生不得回京。
朝堂大闹剧散场,然理国府内的小闹剧却缓缓拉开帷幕。
官差如水涌入理国公府,又是拿人,又是取证;
东路院与中路院连接的月洞门廊房檐下,王土旺双手交叉,悠闲瞧着中路院的热闹,听着悦耳惨叫,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一旁紧紧攥着手帕的刘夫人。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太太以为呢?”
太太自搂着自家女儿,瑟瑟发抖不敢多言,然身后咧嘴瘦猴却贱兮兮的凑到近前。
“哥哥,你这话俺怎觉着是那戏文子里的白脸说的,这话可不吉利啊!”
“呵~”王土旺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有指了指铁牛瘦猴二人道:
“咱们这出身相貌,某凶汝奸铁牛黑,皆为泼皮无赖儿,放作那戏班子里,可不就丑角,丑角言白脸话,何错之有!”
他本不虚伪亦不做作,黑心一颗藏千鬼蜮,辣手两只沾万人血,有甚好美化的,自认了便是。
被骂了奸,瘦猴也不恼,只挠头嘿笑。
“照哥哥这般一说,俺们还真就大恶人呗!”
一旁,铁牛径直翻了一白眼,插话道:
“哥哥犯浑了,莫听哥哥瞎胡咧咧!
一辽吃十乾,杀一救十,俺们是罗汉!一奸害百家,杀一救百,俺们是菩萨!
俺黑,是黑脸菩萨,你丑,是癞头菩萨,哥哥凶,是獠牙菩萨!”
这厮混货难得开起玩笑,三兄弟谁人都不恼,只低笑变大笑,笑声愈发猖狂,落中路院人眼里,俨然一副幸灾乐祸、奸诈小人嘴脸。
一旁刘氏母女自理解不了这笑点,独那最小的王埰露,水灵眸儿咕噜乱转,咧嘴偷笑,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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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恼,还有一章,中午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