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此无坚不摧的刀锋,整个伥鬼军势如破竹,竟一头攮破了这番属步卒的封锁。
兵贵神速,王土旺部虽无战马,但在战场上的爆发力及推进速度无人能及;扎透阵线,趁着辽军大乱的空隙,土哥稍缓步伐,却见秦煜疴面露喜色的凑到近前。
“军正,破了步阵,不若直取中军大营?”
“不妥!”王土旺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
“绕营一圈放火即可,绝不可直冲大营!”
“为何!”
秦煜疴质疑,在她看来,这会子直冲辽军大营,纵是辽军防备,有王土旺在,亦可直取中军,斩杀敌军首脑,叫辽人大乱。
然王土旺与她思维方式迥然,他可不管甚破不破辽军,他脑子里只有全须全尾的将手下带出去。
若冲大营,必陷苦战,一旦势头被阻,糟了合围,岂不叫手下兄弟罔死。
在秦煜疴眼里,如若破了辽军中帐,这些个士卒死则死矣,可王土旺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每每瞧着手下弟兄饿死,他心情都要不爽利好些天。
沉默片刻,王土旺也不解释,兀自摇头。
“某说不冲就不冲!如若那辽军统帅早有准备,岂不扑个空!老子不打没准备的仗!”
言罢,径自调整方向,直冲辽营侧翼而去。
这伥鬼军自是以王土旺行进方向为标杆,土哥往哪儿走,他们便往哪儿跟,不消片刻,全军变向,直奔辽营侧翼而去。
前方,王土旺手持猛虎吞口大枪,猪突猛进,一头撞倒一木架了望哨塔,侧头怒吼:
“诸将听令!点起火把!见帐放火!”
“吼!”
这些个老卒轻车熟路收起武器,点起火把,抄起盾牌,直叫火龙燃起。
城墙上,卢都泽瞧着火光浸润了半边天的辽营,心头大悦。
“壮哉吾家儿郎!好!好!好!”
一连三声好,直叫身侧幕僚傅成眼皮狂跳。
而战场上的王土旺,此刻已领着悍卒脱了战线。
“诸将听令,变阵!
铁牛部打头,魑魇营随某殿后!”
“诺!”
应和声自黑暗中不断传来。
与此同时,秦煜疴的命令伴着亲兵急促步伐快速下达,眼下辽军忙着救火,拦着他等撤离的士卒不多,防守压力并不大。
待王土旺部彻底隐入黑暗,消失无踪,追击辽人这才骂骂咧咧归了大营。
这会子火已灭了,骚乱更是早早平息。
韩德让到底不是酒囊饭袋,早就防着土哥放火这一手。
辽军中军大帐内,被王土旺摆了一道的韩德让面上瞧不见怒意,反而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好个滑不溜手的王土旺,吾摆好口袋你不进,反倒在袋口张望一番就溜了!
来人啊!速速统算伤亡,领着吾亲兵将营帐等一应备用物件儿下发下去。
对了,着耶律犬恨速速前来见吾!”
命令下达没多久,耶律犬恨急急赶来。
待二人帐中见面,沉思了好一会的韩德让开口下令。
“耶律犬恨,速速派几队信使快马加鞭追上王土旺部,吾有书信一封,务必送到此人手上。
另传令南下沧州的三万轻骑,命他等舍弃沧州回返,吊住那伥鬼营,静候命令。”
命令速速下达,不见慌乱。
而三四十里外,王土旺部借着最后的月光,行走在官道上,一路向东。
待东方翻出鱼肚白,急行军一夜的王土旺这才选了片枯木林子,停下脚步,命众将士埋锅造饭。
放搁别的部队,这番连夜战斗加急行军早就惹得天怒人怨,可到了王土旺这里,不仅没甚抱怨,反而个个精神头十足。
老卒早已习惯了,而新卒见同僚未有甚伤亡,更坚定了跟着土哥混的决心。
军心,士气,就是在这一场场血战中历练出来的。
树林间,王土旺背靠大树,正欲眯眼打盹,却见瘦猴领着二三亲兵,押着一辽卒打扮的男子,快步赶至近前。
“哥哥,抓着一送信的辽狗,说是他们大帅韩德让有亲笔信奉上。”
就在此时,查完营的秦煜疴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儿。
“亲笔信?”
若她为主将,此信决计不会看半眼,想都不想就会将这送信信使赶出军营。
然眼下主将为王土旺,且当着这辽人信使的面,她不好贸然开口,只拿那杏眸不断冲王土旺使着颜色。
这番作态,落在了王土旺眼里,直叫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日头里把着门的!老秦,你个撮鸟若是眼儿里迷了沙子自洗洗去,冲老子眨巴作甚!”
被他稀里哗啦一顿骂,秦煜疴差点没气出好歹来,也顾不得这厮辽人信使在了,柳眉一竖,张口就骂。
“好你个破家户,老...老子提醒你呢!
你倒好,竟说我是日头里把着门的!吾把着谁了!”
“切~”王土旺一脸无语的摆了摆手。
“某管你把这谁了,瘦猴,取了信来与某瞧瞧!”
“得嘞!”瘦猴连忙点头,打怀里摸出一封牛皮防水信封,递上前来。
王土旺也不避讳,撕开封口,一抖信件,拿眼就瞧。
没半刻功夫,这厮嘴就咧了开来,面儿尽是喜色。
“来来来,都他娘的过来!过来瞧热闹!”
边伸手招呼周遭士卒,王土旺边将信件递给秦煜疴。
“老秦,你给大伙儿念念,那厮狗攮的玩意儿给老子写了甚!”
见他乐呵成这般摸样,刚被怼了一顿的秦煜疴也抑制不住心头好奇,装着不情不愿的样儿,接过信件。
不瞧不要紧,一瞧吓一跳。
一目十行瞧完信件的秦煜疴竟与王土旺之表情完全掉了个个儿,整个一面沉如水的模样。
“这...万万不可念!”
“哎呀,叫你念就念!老子都不怕,你怕个甚!念!”
听他这般催促,秦煜疴眼角抽搐,这才硬着头皮瞧向信件,清了清嗓子。
“大辽南院枢密院使韩德让,见信如见人。
余与王台鉴神交已久,初闻王台鉴之壮迹,余尚在霸州与那秦烈武对峙。
初知时,只以为那传令卒戏弄于余,一人领三百卒,夜袭三万营帐,大破同时,尚能余百人脱战而出,简直天方夜谭!
后连番追寻,问了百十来定州败卒,方知王台鉴此举不仅不为虚,反比真金白银还要真,当下便生了交往之念。
再之驱兵南下,与王台鉴兵交于河间,本欲寻人书信,然河间将卒良多,又逢两军对垒,贸然书信,恐使王台鉴徒遭猜忌,遂压下心头急迫。
推至昨夜,万军从中贸然见台鉴英姿,实难抑心驰神往,故急急书信一封,愿与王台鉴结君子之交。
大辽大乾本为一家,契丹汉人本为一体,皆炎黄之子孙,何必争那上下东西。
只那大乾皇室昏庸不明,依余愚见,怎配得起台鉴力拔山兮之神勇,然余知台鉴之忠心,遂不愿以国交影响你我二人私交,故私下书信一封。
若此战事了,望王台鉴不吝足下,移步津溪府一叙,待那时,余必扫榻相迎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