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贵容便是那黑汗汗国进献的女子,唤作‘金月’。
先前,杨皇后曾有过算计此女的心思,可惜被王土旺拦下,算计未成。
殿内,杨皇后心思微沉,微垂眼睑下,眸儿不动声色望了眼身侧王土旺;
皇帝吩咐的事儿她没落实好,若这事儿再抖出去,自个怕不是要遭官家嫌恶,忧心之际,一旁王土旺赶在常锦应答之前,率先拱手而出。
“启禀官家,那雨花阁紧挨福宁宫,又有嫔妃居住,日头里惯有宫人来往,臣忧刺客趁了此间,便将内里嫔妃送至后头淑芳阁暂居。”
此言坦荡,况且皇帝闭关,戍守福宁殿及内廷本就他职责;此间操作,略有僭越,总体无碍。
毕竟他王土旺的人设就是忠心耿耿,一切为乾元帝考虑。
话音落下,杨皇后偷瞧殿上,见乾元帝未曾动怒,只唤着常锦去淑芳阁将瑶贵容接来,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却不免对皇帝召瑶贵容侍寝却不搭理自己的行为生了丝丝怨怼。
她自诩颜色艳压六宫,却被那西域来的、带着羊骚味的狐媚子抢了宠,岂有不怨之理。
要事论完,众人告退。
王土旺将将离了福宁殿,便被一女官拦下。
“王尚书,奴婢禾儿,仁明宫尚书,封圣人旨意请尚书一叙。”
“前面带路!”
王土旺摆了摆手,坦荡应下。
复行数百步,福宁宫外,王土旺见了杨皇后銮驾,当即对着皇后微微躬身拱手:
“臣王土旺,参见圣人。”
“何须多礼,王尚书且起,吾晓尚书事务繁忙,然官家旨意你也瞧见了,办不好怕不是要吃挂落。
官家以王尚书为知己,这掖庭采女一事,望王尚书指点妾身一二。”
“下官不敢!”
王土旺再拜,却听面前蕴着嗔怪的清脆嗓音响起;
“差点成了吾佳婿的好儿郎,须得这般繁文缛节,且起来罢!随吾走走!”
明明不过三十熟透年华,却摆出副老妇姿态,不就是愈问策却拉不下面子嘛~
王土旺看破不说破不说破,跟着就走。
“王尚书今年年岁几何了?”
“回圣人话,二十又四。”
“却是好年华啊,一晃眼,吾都这般年岁了~”
皇后感慨,她属于嫁的迟的,家里为了筹划这后位,愣是将她留到双九年华都未曾出嫁;
记得当时,先皇后染疾,一病就是三年,若非如此,家中人也不会百般筹划,而以她的年岁,早该嫁做人妇,这会子怕是孙儿都有了,岂会膝下只有一十岁稚童。
“都言夫妻同心,可吾却老了,如今都瞧不出官家心中喜好了。”
一旁,王土旺没心没肺的跟着点头,竟还安慰道:
“圣人无需忧心,人都会老的,严格而言,咱俩属一类人。”
“何出此言?”杨皇后一边不动声色翻着白眼,一边敷衍发问。
“嘿~”王土旺咧嘴一笑,“有句话如何说来着?叫...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闻得此言,杨皇后直压根不收敛了,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言语自己老了,本就是谦词,谁知这厮没脸皮的也不知反驳,竟这般胡话,真真...语出惊人。
杨皇后自顾心里嘲笑,殊不知王土旺这一番打岔,不仅将两人间的生疏去了少许,更叫她原先略郁闷的心情搅得烟消云散。
会说话的人就是如此,纵是被人嘲笑也要拿到话语主动权,快速树立起自己想要在对方心中立起的形象。
而王土旺欲竖起的形象便是——相处轻松,说话好听。
人大抵如此,畏惧困难贪图眼前享受,这便给精通话术的奸佞小人可乘之机。
杨皇后忧虑皇帝恩宠不在,想笼住皇帝的心;
严格而言,此事并不难解决,可解决过程必然漫长且伴随烦忧伤感;
而王土旺压根就没帮皇后的心思,故刻意岔开话题,以一句玩笑哄她片刻开心,长此以往,每当皇后忧虑时,便总会想着寻王土旺说话逗趣,一如当初的乾元帝。
说到底,这便是内啡肽与多巴胺的区别,亦是直男和海王的区别。
王海王哄圣人开心,乐呵了好一阵子,杨皇后这才想起正事,面上浅笑微敛;
“偏你是个能说会道的,言了这般多,却也未曾告诉我如何择那秀女。”
“如此再简单不过。”王土旺平淡一笑,竟见鬼的裹上了那大谋士的翩翩风度,“圣人择女,想必挑的皆是那种既美若天仙,又瞧的过眼的。
如此这般可不行!
圣人本就艳压六宫,美的不可方物,那秀女再美能有圣人美?定是不如的!
且圣人乃六宫之主,又贤良淑德,饱读诗书,望女子更重品性,必瞧不上那起子狐媚子,然官家恰恰需要那骨子里都透着妖媚的纯阴处子!
此番择选秀女,臣以为,圣人不若换个思路。
那起子圣人瞧着顺眼的,留作仁明殿当差听使,而那起子瞧着便厌恶万分的,打包送与官家便是。
若此番行事,臣保管官家再无一言责备,且信圣人愈重!”
一旁,杨皇后眸儿微蹙,边走边沉思。
这王土旺满嘴歪理,可细细琢磨下来,却觉恍然大悟;
事实的确如此!
宫里头,那起子受宠的妃子,她一个也瞧不上眼,只觉对方骚魅入骨,一整个祸国殃民的骚蹄子、狐媚子。
而恰恰就是那些她瞧着恭顺温良的好女子,官家却久疏恩宠,往往去个一回两回腻歪了便再不去了。
念及此番,杨皇后微微颔首,下定决心。
“便如旺哥儿议的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