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官身,王土旺领着魑魇近卫,久违离了景阳门,取道外廷,直奔太子居住的东宫。
待侍卫通告完毕,王土旺被请入东宫;
詹事堂,太子赵端身着三爪金龙衮袍,身侧立着太子詹事卫建戍,远远的就站在门前迎接。
见王土旺阔步赶来,赵端面含浅笑,迈下二层台阶,迎上前来;
“王尚书光临寒舍,孤不甚欢喜,请,请进!”
赵端以友人之礼待客,王土旺却不会造次,隔着三步便拱手躬身;
“臣王土旺,参见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赵端上前扶住王土旺,瞧得出来,这厮想尽力表现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然这套对王土旺压根无用;
这厮尚在微末时,楚王对着耍这套都没用,更别提现在了。
由着太子扶起,由着他领着入内,待茶水奉上,王土旺简单抿了口,这才思忖着开口了。
“殿下,下官本就粗人,便不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贻笑大方了。
臣请员外郎一案,牵扯河东一二豪门,汝来栽赃,某来下手,若是能连根拔一豪门,最好不过!”
直言不讳,差点没把将将坐稳的太子吓到栽到桌子下头去,而他还未开口,一旁太子詹事卫建戍直迈前一步,面带正色瞪着王土旺。
“王尚书何出此言,太子殿下办案何等公允,岂有栽赃之理!
况且王尚书乃兵部尚书,节制天下兵马,岂可公权私用,平白灭人满门!”
话音落下,原还捧着茶盏的王土旺脸色瞬间变了,不是生气,而是古怪;
歪着脑袋,迷瞪着虎眸,王土旺瞥了眼这太子詹事,抿了抿嘴,心头泛起阵阵古怪。
这厮脑子坏了不成,就算不晓得某素常行事风格,也该晓得某将将从福宁宫出来,这内里意思领会不了吗?
就这?就这还太子詹事?
还是说太子势力如此单薄,连自个从福宁宫出来直奔东宫的消息都没收到?
无论如何,这厮说出这话总是叫王土旺意外地。
若是太子没有眼线盯着禁宫内外,便是太子势力单薄;
若是太子其实已经晓了自己行踪,太子詹事还说出这话,那这东宫就...
也不怪乎王土旺惊诧,实在是太子詹事这位置相当了得;
乾承唐制,东宫职能主要分三;
一为詹事府,其职责类似东宫相府,类比朝堂,便似那辖着六部的尚书省;
二为右春坊,类比中书省,负责东宫行文启奏;
三为左春坊,类比门下省,掌东宫封驳审核一应事项;
而詹事府太子詹事这个职位,类同宰相,若太子临朝御极天下,太子詹事得相位的几率极大。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太子‘宰相’,给王土旺的观感,直叫他一言难尽。
没做多想,王土旺轻轻摇头叹气,放下茶盏,缓缓起身,冲着太子拱了拱手,道:
“是臣荒唐,太子殿下莫要介意,容臣告退!”
言罢,也不管堂中二人反应,扭头就走,嘴里更是嘀咕个不停。
“蠢毙了,某也是蠢,将将脑仁子抽了不成。”
且不说王土旺犯蠢,且说那福宁殿中,王土旺入东宫后的一切言行举止,已然抄录成卷,奉至乾元帝案前。
越看越不对劲,眼瞅着皇帝面上笑意越来越少,一旁侍奉的常伴伴哪不晓官家心情又变差了,正欲说些逗趣儿的事儿予皇帝听,就闻。
“王土旺这蠢货,丁点小事都办不牢靠,朕要他作甚,当尿壶不成!”
这话啊,瞧着是骂王土旺的,其实不然。
这般说罢!皇帝夹带里没银子了,却还需要大把银子靡费修道,换做任何三观正常的人儿,都认为这事儿误国误民!
皇帝也是人,岂不晓其中道理,自会心虚害臊,而他又是皇帝,故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那种不上秤没有四两、上了秤千斤也压不住的事儿。
王土旺宁愿说出‘汝来栽赃,某来下手’这般荒唐之言,也不愿透露丁点风声,这般捂严实的做法显然是极其正确的。
而太子的表现,就有点不尽如人意了。
乾元帝明面上骂王土旺,私底下却是责怪太子。
知晓这其中细谨的常伴伴刚刚想通,便听殿上乾元帝嗓音再度响起;
“常伴伴~”
“老奴在!”
“将太子呈送的员外郎勾结边将一案的卷宗寻出来!”
“是!”
一声应和,常锦低头恭敬行至皇帝桌旁,从上头堆积如山的卷宗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卷,缓缓奉至官家手边;
乾元帝不言,打开就看,待看到上头不少的被此案牵连之人的名字后,嘴角竟扯出一丝讥讽冷笑,只取过朱笔,在上狠狠画了大叉。
“正常往来也要牵连落罪,太子...过于严苛了呀。”
此言说的没头没尾,可常锦作为皇帝近侍,哪不晓其中意思,当即就骇了个哆嗦。
官家这是要老奴将这话...传出去!!!
自那福宁殿中吹出的风儿,仅仅只是一个傍晚的功夫,便席卷了整个中京官场。
那起子高门华贵的广阔府邸中,诸如太子严苛之类的话,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而后,便是更加劲爆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皇室子赵衢,恭学谦良,仁善礼备,历经六部,寡言实干,孜孜向学,尽得六部首辅高赞;
有此良子,朕心甚慰,为不靡费其才学,今特封韩王赵衢为政事堂下尚书省尚书令一职;以三司三司使兼文阁大学士郑玄兼任政事堂下尚书省左仆射辅佐。
记系皇恩,莫负朕望!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