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四公相聚后的第二日,王土旺收拾完行囊,作普通武夫打扮,牵着大黑马,准备出发;
理国东路院,梡倚楼;
刘夫人微微踮脚,眸中含着不舍,轻轻与他抚平衣角褶皱;
“老爷,今岁可回来过年?”
“尚不落定。”
未得到确切答复,刘清婉幽幽叹了一气,只把宛若桃瓣儿的面颊轻轻贴在王土旺胸口;
“去岁不归,今岁亦不归,大雁都晓秋去春归,这旨意怎就偏好年关落下,叫人不得安宁。”
当着良人的面,她也稍稍大胆了些,悄摸将心头那点小怨气吐露了分毫。
见她这般,王土旺倒有些不适应这分别氛围,当即伸手,揪住她肉乎面颊,一阵搓扁揉圆,直叫她恼的娇嗔连连这才罢手;
“且安心待着罢!姊妹妯娌照常走动,莫总窝家发呆;
只一事记好,勿论何人求到府上,所谓何事,一概不应,便是撕破脸皮,也不可允,晓得否?”
“妾身记下了,只大门紧闭便是。”
“不必如此,某叫王二领着十来魑魇近卫留下,戍守东路院或许人手不足,然守住后院却是足够了。
若遇为难事拒绝不得,叫人通知王二,他自会处理。
某虽不在京中,然某依旧是兵部侍郎,这中京诸事,尚无某摆不平的!”
言罢,王土旺伸手大咧拍了拍刘夫人腚儿,迈步出门,一个唿哨唤来大黑马,随即在依着门儿的刘清婉不舍目光中,扬长而去。
出了东路院,门前汇合三十骑于马上的魑魇精兵,王土旺一声令下,马蹄浩荡,荡起雪花泥水,取道酸枣门,直奔京东东道而去。
开封府距登州蓬莱,算上路途曲折,两千以里绰绰有余;
王土旺一行三四十人,轻装简行,以马代步,驰骋官道,日行百里有余,不过十五六日,赶在十一月过半的当口,抵达蓬莱;
蓬莱,原为海上仙山之名,前唐始置蓬莱,地处胶东半岛最北段,临黄、渤二海,为登州治所。
王土旺一行赶至蓬莱时,正是午时过半,城墙低矮,不算繁盛的蓬莱城内,却人满为患,到处都是身着挎刀持剑、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
城门之上,瘦猴顶盔掼甲,无精打采的探头张望着,老远瞧见王土旺抵达,当即就唤着兵卒挥旗示意;
待王土旺入了城,就瞧瘦猴急匆自马道下了城墙,迎上前来;
“哥哥,你可算来了,俺自打得了你信,都搁城头吹了四五日风了!”
“对面,王土旺一身风尘,转手将大黑缰绳交到一旁士卒手中,冷哼嗤笑;
“蓬莱临海,尚冻不着你,休在某这讨野火吃,速速备下吃食,野驴攮的,日日赶路没个喘息时,腚都颠成八瓣儿了!”
被熊了顿,瘦猴也不恼,咧嘴嘿嘿一笑,忙招呼左右替随行而来的弟兄牵马卸行李,领着就往军营里走;
蓬莱羽山出了恁大事,云封隽自不会袖手旁观,而之后抵达的秦煜疴,更是暗中调动士卒,聚于蓬莱,以备不时之需;
入了军营,酒菜上桌,王土旺直抄起一坛一饮而尽,这才扭头望向一旁忙着布菜的瘦猴;
“瘦猴,且说说,这蓬莱局势如何?”
“哥哥这般可就问对人了,羽山这事儿一闹,天下江湖人士都上赶着趟的往登州赶,这蓬莱小城,挤得满满当当儿,三教九流都快聚齐了;
一城二山三帮八魁首,除了那青云山,余下勿论甚牛鬼蛇神,要么主家亲至,要么派人前来,少则三五人,多的上百人都有。
余下小帮小派更是不计其数,保守估计,得有一千多号人物。”
“闹将起来没?”
王土旺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漫不经心发问;
“自然要闹,俺们跟着秦将军初至此地那会儿,日头里帮派当街厮杀,入了夜亦不消停,几乎每早都有尸体搁各处发现;
不过后头铸剑城的人到了,牵头领着五戒山、丐帮、漕帮、八魁的人聚了回,定下规矩,就没怎滴闹了,起码没人敢明面上闹。”
“倒懂规矩,云封隽呢?”
“大搁城里饭馆子里呢,听说各大江湖门派都在,要立下进山搜索的规矩,说得上话的都去了。”
“还未进山吗?”
“自有小股人偷摸进了山,然大部未动。”
“嗬~”
一旁,王土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底尽是讥讽嘲笑;
还玩起了立规矩那套。
没成想自个紧赶慢赶,竟是来早了,早知就在路上耽搁二日,待这起子寻到甚劳什子宝物,再行逼夺之事。
一同酒肉下肚,闲着无事的王土旺索性唤上瘦猴,换了武夫装扮,混入往来人群,来到了城中,江湖人士聚众的逸仙楼。
逸仙楼外,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没资格入内的江湖儿女,或面色冷酷、抱剑等待,或满脸好奇、抻着脖儿,或茶摊小坐、闲聊休憩......
简直就是人间百态,个有不同;
王土旺自不会凹造型,也没甚性子坐下来喝茶,只一头扎进门口拥挤人群,凭着一身无双蛮力,在无数骂咧声中,护着瘦猴挤到了前面最佳观赏点儿。
逸仙楼大门敞开,敞亮大堂内,各门各派说得上话的人物分主次坐,为首者,乃是一年轻男子;
此人端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眉若宝剑,眸若星辰,鼻梁笔直,内着一飘逸锦缎白袍,腰扎暗金龙纹玄水腰带,外披银鼠白蝶穿花大麾,端是俊得没天理;
而此人身后,一左一右,更有两位各有特色的艳丽女子持剑而立;
单单观其架势气度,真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叫人瞅上一眼,便觉着亲近温润。
逸仙楼堂外一步之地,蹲踞人群前方的王土旺瞅瞅自己身上灰扑短打,又瞥了眼身旁一道蹲着、贼眉鼠眼的瘦猴,不仅不觉着相形见秽,反乐得喜上眉梢,一把揽住瘦猴肩头,附耳低声道:
“瘦猴,那首座之人,是何来历?”
“哥哥,此人唤作闻人恨春,乃是那铸剑城城主闻人拓独子。”
“哦?铸剑城,听说此派富可敌国,当真否?”
“哥哥,这俺就不知了,不过这闻人公子出手阔气,倒像是个不在乎钱的!”
彩!
王土旺以拳击掌,眸光大亮;
他就瞧不过长得比自个帅的,先把这厮小白脸拿下,送给楚王,然后在寻个由头攮了那铸剑城,抢光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