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佑杰不再纠结关于梁垣雀名字的问题,如果小乔夫人的弟弟真的是梁垣雀的师父的话,那说明当初从他根本没有死。
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呢,不来见他可怜的姐姐一面呢?
难道他跟老乞丐一样,也有不能说出来的苦衷。
梁垣雀之前有提到过回去给师父烧纸,看来他的师父也已经客死他乡。
庄佑杰把他的疑问向梁垣雀提了出来,问他,
“你师父生前没有提到过关于家人的事情吗?”
“没有,”梁垣雀叹口气说,“他不回来的原因也许是当时受了重伤,等养好了身体回来时,惨剧就已经发生,梁垣家跟乔家全都已经灭门。”
“真令人唏嘘。”庄佑杰看着小乔夫人的墓碑,内心非常不是滋味。
在关中的这段经历,让他一回想就觉得心里发堵。
而且,他觉得不应该再称呼她为小乔夫人,她明明跟乔家有血海深仇,死后还冠着乔家的姓氏实在不合理。
人家既有真正的谥号,明明也有自己的名字。
“我觉得她不应该被叫小乔夫人,应该叫她梁垣姐姐或者鸫姐姐。”庄佑杰说。
“鸫姐姐……”梁垣雀望着墓碑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扯起嘴角笑了笑,“听上去还挺可爱的。”
“啊,也不对,”庄佑杰又想到了些什么,
“如果她是你师父的姐姐的话,你应该管人家叫姑姑。”
“那按年龄来算的话,你还应该叫人家奶奶呢。”梁垣雀说他。
“行了行了,不跟你在墓碑前驳论这些。”
眼看纸钱也马上烧完,庄佑杰用木棍拨弄了一下火星,准备离开。
但他一转身,梁垣雀就注意到他口袋里有一封信掉出了一半。
“哎,小心你衣服口袋。”
庄佑杰听他这么一说,低头去看。
他口袋里装着的是老乞丐郑重交给他的那封家书,也是他们此次关中之行的原因。
出发之前也没有想到赵家会出这样的事情,眼下拿着这封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把它埋到赵家人的坟前,咱们也算是把任务完成了?”庄佑杰提议。
“你没毛病吧,人死都死了,他们就算是已经在那边团聚了。”
梁垣雀说着,直接上手把信件从庄佑杰口袋里扯出来,毫不客气的撕开了信封。
“哎,你也太不尊重人……死人了!”
令人意外的是,信封里不仅有信纸,还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庄佑杰把信夺了过去,照片倒是被梁垣雀攥在了手里。
他也不着急去抢照片,先看起了信。
老乞丐的信是请人代写的,信中叙述了当年在行商路上他们一行人杀害梁垣雀少爷的过程。
“……那天早上,梁垣少爷起床后还问了二少爷早安,但二少爷早有预谋,冲上去就用木箱砸晕了他。
他指挥厨子跟六爷动手,厨子起先不敢,是六爷夺了刀先冲过去,他还依靠着乔家生活,自然要表忠心。
梁垣少爷因为被砸昏,刀子捅进去也没有挣扎,六爷冲着他的胸口一连捅了好几刀,又把刀交给厨子。
厨子很害怕,但不得不做,如果认怂的话不仅仅会被撵出乔家,更会被二少爷灭口。
他闭着眼睛骑在少爷身上胡乱的捅刀,少爷的胸口,肩膀甚至脸上都被捅伤。
接下来我以为是我了,结果二少爷先他们手法太杂乱,直接自己接过了刀,利落的抹了梁垣少爷的脖子,我因为站在旁边,喷出来的血溅了我一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温度和味道。
二少爷让我把梁垣少爷的尸体找个山谷去扔掉,我害怕尸体,但我跟害怕死,只能背起了尸体。
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我背上的梁垣少爷突然醒了,我就把他放了,让他不要会洪官镇,离我们家二少爷越远越好。
可少爷真的死了,他的血留了一路,我衣服上全都是他的血。
我走过了很多个地方,都没敢把他扔下去,我总还想着也许下一刻他就活了。
知道我想起了长生谷,传言说长生谷能生死人肉白骨,即使一具骷髅被扔下去也能复活成活蹦乱跳的活人。”
此处应该是帮忙写信者提出了疑问,老乞丐对此做出了回答,写信者在思索下把回答也写了进去。
“不,我不是在编故事,这是真的,虽然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从长生谷走出来的人,但有很多山里的禽兽掉进去后还能爬出来,这对我,不是,对少爷来说是一线希望。
我按照大家一直传言的位置找到长生谷,这里看起来跟其他一些山崖没什么区别,我求了很多神仙,拜托他们保佑这里就是长生谷。
梁垣少爷还在流血,我都不知道一个人身体里能流出这么多血,我把他放在山崖边,闭着眼把他推了下去。
这些事情都是在梁垣家的随从还没起床时做的,我回去的时候二少爷已经把他们叫了起来,说他们家少爷单独行动了。
我带着一身血回来,二少爷不断暗示我找个理由,我只能慌张地说我去找梁垣少爷的路上遇上了土匪。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有什么怕的呢,最怕的就是遇到悍匪。
二少爷叫我们一起带着梁垣家的随从去找人,他们只有两个人,在半路上不防,很快就被干倒,随手丢在了悬崖下。
二少爷骂我干点事磨磨唧唧,抛尸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
但他好歹是留下了我一条贱命,回去后他给我们这些人都放了假。
那几日是我最煎熬的日子,不管是白天黑夜,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梁垣少爷。
他出现在我的梦里,用手拖着断掉的脖子不断地对我说,
‘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找他,如果他没死,我要向他磕头认罪,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就好好埋了他,年年给他烧香上供。
少爷啊,我不是故意想杀你的,我是个懦夫,我怕死,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封信还挺长,后面甚至还有一段,但庄佑杰念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念不下去,惊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