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
想不到提笔在写信,你们竟然已是天人永隔,你骑在高头大马上送姐出嫁时的景象,仿佛还如昨日一般。
我果然没有看错乔令熙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连你一个孩子他都下得去手,竟然还能想到找一个替身代替你回到家去。
今日他喝了大酒,烂醉如泥,错把我当成了他新纳的女人,竟然得意扬扬地告诉我他谋害你的过程。
他放一个替身回去,是为了找机会害死父母谋夺家产,他如今看我看得很严,甚至不允许我踏出乔家一步,从前给你写的信也没有机会寄出去,
弟,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了你,我不能再失去父母,我该怎么怎么阻止乔令熙,又该怎么把消息传回家里。
弟,求你在天之灵保佑,保佑我们的父母不要受到伤害,如若你真的含冤而死,那就来找乔令熙报仇,让这个烂人付出代价!”
这一半截的信纸皱皱巴巴的,是沾上水渍后又晾干的,显然小乔夫人在写出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沉痛又愤怒,眼泪止不住地流。
而这封信的下半段,显然跟上半段墨水的颜色有很大的差异,字迹也变得更凌乱,应该是在一种情绪更加激动的情况下写下的。
“他真的,真的做了!这个浑蛋,畜生!我要他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他!
弟,姐没用,从前保护不住你,现在也保护不住爹娘,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报仇的,我要让乔令熙血债血偿!
他害死我梁垣家满门,我一定要他们乔家全家也都不得好死!
他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知道家里的情况,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养的小贱人想要气死我,故意把消息透露进来,
但我才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你是知道姐的脾气,他把我锁起来,他甚至不让我去奔丧,我能猜到下一步他就要吞并咱们家的家财,咱们爹娘一生的心血!
我会杀了他的,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他们全家就等死吧!”
这段文字字迹非常凌杂,语序跟表达方式也不似之前的简练沉稳,处处都透露着小乔夫人当时的绝望与盛怒。
她说想到了办法杀了他们全家,事实证明她真的做到了。
信纸写到这里就已经没有位置,而翻过来,在背面有沾着血迹的新一行字。
“弟,我做到了,我给他们全家下了毒,现在饭厅里估计已经是人仰马翻,
我刚刚杀了乔令熙,我捅了他很多刀,就像他当初对你的那样,我还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可即使这样做了,我依然好难受啊,你跟爹娘再也回不来了,独留我一人在世上,你们让我怎么活啊!”
这封信的最后两个字写得非常大,就好像是小乔夫人要冲出这一张薄薄的信纸,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庄佑杰的注意力因为一直在信纸上,所以首先注意到的是梁垣雀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他吃惊地往上一看,看到梁垣雀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睛瞪大,一双眼圈红红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一副表情。
不过小乔夫人的信实在是写得太感人,实在很难让人不共情,其实刚刚如果不是梁垣雀突然打岔的话,庄佑杰也差点为她流下眼泪。
“你,你是在哭吗?”
庄佑杰的声音唤回了梁垣雀的思绪,他把信纸小心地折了起来,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好歹也是个人,也是有感情的。”
不过庄佑杰的内心很快冒出了别的想法,梁垣雀该不会真的是小乔夫人的弟弟吧?这两封信跨越几十年,终于交到了它该去的人手上。
可小乔夫人死都死了五十多年了,梁垣雀真的是一只鬼吗?
庄佑杰提心吊胆地往梁垣雀脚下看去,不过这房间里光线昏暗,别说他的影子了,就连庄佑杰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
梁垣雀察觉到他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也朝脚下看去,
“有什么吗?”
“呃,没有,我看错了。”庄佑杰赶紧随口编了个理由。
他以前看过一部志怪小说,那里面说,鬼魂会伪装成人跟人交朋友,如果人没有识破鬼的身份,那他们就会一直和谐的相处下去。
可一旦识破了鬼的身份,鬼就会被迫变成恶鬼,忘记跟朋友的关系,遵循本能去伤人。
庄佑杰虽然确实是害怕被恶鬼咬死,但同时也特别不想让梁垣雀变成恶鬼。
即使他真的是只鬼,我们现在这么相处下去好像也不赖,庄佑杰的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看来,乔家灭门案的真相已经被我们了解的大差不差了。”
梁垣雀说着,招呼他离开。
庄佑杰跟了上去,“而且也揭开了梁垣家灭门案的真相。”
两人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里,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是冬日里阳光最充足的时刻。
庄佑杰朝梁垣雀脚下看去,看到了非常明显的影子。
啊,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虽然这个名字很刁钻,但也并不是没有重名的可能。
他们按照进来的方式又翻墙出去,炭老叔早已在外等候多时,一见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上去问,
“有查到什么吗?”
“凶手果然是二少奶奶。”梁垣雀非常简短的回答。
炭老叔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庄佑杰赶紧把他拉过来解释,向他简短地叙述了一下小乔夫人杀人的原因。
炭老叔听后很是震惊,这么多年来,他猜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背后的故事竟然如此沉痛。
“天呐,我的天呐。”炭老叔被惊到,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哝着感叹。
去找骡车的路上,庄佑杰忍不住跟梁垣雀说,
“虽然我们现在算是发现了真相,但其实很多细节还没有推理出来。”
“那些细节已经没有证据去验证了,现在我们所推断的一切都是无法被验证的猜测,最多只能找出一些相对合理的猜测。”梁垣雀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