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老掌柜带来了一个知情人。
此人姓杨,实际上沟子崖村的很多人都姓杨。
杨大爷要稍微比老掌柜年轻一些,当年胡瓜镇旱灾的时候,他正值壮年。
梁垣雀让他想一下当年沟子崖有没有一户姓赵的人家。
提到姓氏杨大爷还懵了一下,当说到他们家院子里有一棵无花果树的时候,他立刻就想起来了。
“哦,你说大赖子啊,我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当年那棵无花果树是他种的,”
“那时候我也正是皮猴的年纪,翻进他家摘果子吃,大赖子还要揍我呢!”
杨大爷眸中闪烁起回忆的神色,唏嘘道,
“唉,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了,当年大赖子死了没多久,他们家人看见无花果树就伤心,所以把树给砍了。”
庄佑杰再次跟梁垣雀对视一眼,杨大爷口中所说的这个大赖子,该不会就是老乞丐吧?
可惜庄佑杰跟老乞丐认识这么久,老乞丐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那这家人,还有人活着吗?”
梁垣雀问杨大爷。
杨大爷想了想,“有,应该是有,当年逃难的时候,他们一家都逃了,毕竟他们家人多嘛,跑的及时。”
翻来覆去,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
庄佑杰激动地问杨大爷,“那您知道他们这家人现在住在哪里吗?我们得把一封信交给他们。”
这话问对人了,杨大爷还真的知道。
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逃难出来的老乡,最早的时候都还是有联系的。
只不过这些年为了生活各奔东西,联系才越来越少了。
杨大爷知道他们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赵家人的住址,但不能保证他们现在还住在那里。
不过有线索总比没有强,庄佑杰立刻就请杨大爷带他们去找赵家人。
杨大爷已经从饭馆老掌柜那里听说了他们关于送信的事情,在路上好奇地问,
“到底会是什么人,让你们给赵家人送信呢?”
赵家很多年前从太行山迁居关中,这么多年过去几乎已经算关中本地人,好像并没有外地的亲属朋友。
“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应该就是您口中的大赖子,”梁垣雀一边回答了杨大爷的问题,一边又问,
“杨大爷,大赖子是他们家这一辈的大儿子吗?”
“是啊,”杨大爷点点头,“要不然怎么叫‘大赖子’呢。”
“那就是了,”梁垣雀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觉得他死了,但其实这些年他一直流亡在外行乞。”
杨大爷听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大赖子还活着。”
“呃,现在确实是死了,今年年初一晚上死的。”
毕竟也是以为故人,听到他的死讯,杨大爷忍不住连连叹气。
“当年,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他死了?”梁垣雀继续问。
杨大爷叹着气回答,“这说来就话长了。”
当年赵家在村子里算是很风光的一家人。
虽然是外来户,但他们家父母为人热情又很能干,很快跟周遭邻居打成一片。
大赖子那时候因为老实勤快,在一户显赫的富商家干活,听说很得信任,挣的钱也很多。
可后来有一段,大赖子放假没去主家干活。
一天吃过晚饭后,他说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此后就再也没回来。
赵家因为人缘不错,几乎发动了全村的人去帮忙找人。
当年杨大爷跟大赖子也算朋友,也参与进了找人的队伍中。
大家找了几乎半个月,漫山遍野没有大赖子一点踪迹。
沟子崖村,村如其名,到处都是沟沟壑壑跟陡峭的山崖。
当时的村长判断,大赖子应该是在黑灯瞎火中摔进了一处山崖。
村中唯一没找的,就是最陡峭的一处山崖,那下面几乎深不见底。
不管是什么活物从上面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赵家人死心了,哭天抢地一场,在那处山崖附近烧了纸钱。
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也只能当大赖子已经死了。
结果现在梁垣雀告诉杨大爷,其实当年大赖子只是离开了村子。
或者说,他直接离开了关中。
杨大爷想不明白,“为什么啊?他图什么?”
梁垣雀摇摇头,这一点他就不得而知了,具体的原因已经被老乞丐带到了阴曹地府。
不过他看着庄佑杰一侧装信的口袋想,也可能真相就在这一张薄薄的信纸中。
赵家如今的地址在另一个城区,杨大爷奢侈的在路边叫了两辆黄包车载他们过去。
赵家当年虽然在村子里风光,但是出了村子跟外人还是没法比的。
尤其是他们是受了灾逃难出来,家产几乎都留在了沟子崖村。
所以赵家在这个城区,也是住在最破旧的贫民区。
庄佑杰一进这种地方就下意识的不舒服,尤其是他跟梁垣雀表现的明显就像是外地人,一直被路边的人盯着看。
“哎呀,小伙子,放轻松一点,这里的人只是很少见外地人,好奇你而已。”
杨大爷劝他。
贫民区不大,但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各种建筑拥挤在一起,这一点倒是哪里的贫民区都做到了奇妙的统一。
杨大爷也好久没来赵家了,在每一个岔路口都要思索一番,终于是把他们领到了一扇小小的门口。
他上前叫了几声,走出来的确实一个打扮廉价又妖艳的女人。
女人抽着烟卷,打量了杨大爷一下,
“老头子,大白天的就忍不住啦?我们姐妹们还没准备好呢,你好歹得晚一点来嘛!”
这女人是做暗门子的,这里竟然是她们的窝点。
这下不用杨大爷解释,他们也都知道找错了地方。
梁垣雀上前来拉开杨大爷,表示他们再去找找。
可他们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杨大爷的思绪越来越清晰,他确定刚刚去的地方就是赵家的住处。
杨大爷不信这个邪,决定再回去问问。
出来开门的还是刚刚那个女人,再一次看到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要做就做,不做就赶紧滚,啰啰嗦嗦的拿我寻开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