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关中之旅要比庄佑杰想象中的更艰难。
他们辗转了不下十趟火车,历时大概半个月才踏入关中地界。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次没有梁垣雀跟着,庄佑杰可能就把自己给丢到半路上了。
因为春节刚刚过去,火车上到处都是或回家,或外出人的,把整个车厢挤得满满登登。
最后一趟火车上,庄佑杰的脸全程都挨着一个大爷的屁股。
他刚想表达不满,就听见大爷毫不客气的说,
“小伙子,你放心吧,我肠胃好得很,我不会放屁的。”
庄佑杰简直无语凝噎,只能祈祷他最好是。
好不容易下了火车,他们挤出人群,在路边找了一家敞亮的饭馆,几杯热茶下肚,庄佑杰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关中地界,原来这么冷啊。”
即使饭馆里烧着炭炉,他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所以让你多穿点衣服吧。”
梁垣雀倒表现的很坦然,想来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肯定也来过关中。
而且他一直表示自己不怕冷,虽然手指一直很冰凉,但他的神色毫无异常。
他穿的仍旧是之前常穿的那件羊毛大衣,不过这次却在脖子里裹上了一条围巾。
“哎,你这围巾从前没见过呢,新买的吗?”
刚出门的时候,庄佑杰看到他的围巾还很惊叹。
梁垣雀避开他想伸过来摸摸的手,让他少管闲事。
在饭馆里,梁垣雀看庄佑杰逐渐的缓了过来,就叫来店里伙计点菜。
只见他轻车熟路的点了几道特色菜,伙计很惊奇的说,
“呦,客官,您是本地人,刚回乡的?”
“不,”梁垣雀扯了扯嘴角,“只是以前来过。”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伙计很快就端着盘子来上菜。
庄佑杰便趁这个机会拉住了他,掏出老乞丐给的信,指着上面的地址问伙计该怎么过去。
“洪官镇?”伙计挠了挠头,“客官,我还真没听过这个地方。”
梁垣雀低头,边夹菜边说,
“这应该是个老地方,伙计年轻,你问他没用。”
这伙计看着年纪就不大,很多地方不知道倒也正常。
于是他让庄佑杰稍等,他去叫老掌柜过来看看。
饭店的老掌柜一把年纪,且年轻的时候还走过一段时间的镖,关中很多地方他都晓得。
老掌柜拿着信纸看了看,说,
“客官,你们要找的是胡瓜镇吧?”
“胡,胡瓜?”庄佑杰愣了一下。
“洪官”跟“胡瓜”在当地口音的加持下,确实听起来有点像,但感觉起来确实查着十万八千里。
听老掌柜这么一说,伙计也反应过来,
“要说胡瓜镇的话,我就知道了。”
“不不不,”庄佑杰赶紧反驳,“我们要找的不是什么胡瓜南瓜的,我们就是要找这个洪官镇。”
老掌柜安抚他做好,仔细听自己说,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现在的胡瓜镇就是曾经的洪官镇,只是这读音太像,慢慢就被人传成了这个样子。”
“您这信上依旧写着洪官镇,说明这写信的人应该有几十年没来过当地了。”
庄佑杰仔细想了想,以老乞丐的年龄,倒有可能。
“那行,”他冲着老掌柜点点头,“那我们就去这个地方,您知道怎么走吗?”
庄佑杰说着,指了指信封上的地址。
洪官镇的后面,写着的是一个叫“沟子崖村”的地方。
老掌柜愣了一下,“客官,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这胡瓜镇上的沟子崖村,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正在专心吃东西的梁垣雀突然一挑眉,“怎么个意思?什么叫不存在了?”
“因为十年前一场大旱,胡瓜镇受灾严重,很多人都携一家老小奔逃。”
“其中受灾最严重的就是这个沟子崖村,能逃得人都逃了,不能逃的,也就都死在了那里。”
老掌柜跟他们解释道,
“虽然后来情况好了,又有人陆陆续续的搬回胡瓜镇住,但沟子崖村是没人去了。”
“听说那个村子里到现在路边还有死人,”伙计接过了话头,
“我有一个伙伴儿跟人家打赌,去年去了沟子崖一趟,回来就吓掉魂了,他爹娘给他请了神婆才治好!”
老掌柜点点头,附和伙计的话,
“是啊,我们这边现在都拿这个村子吓唬小孩,当年那些死于旱灾的人死的都很惨,所以怨气很大,沟子崖是个万万去不得的地方!”
看老掌柜的神情,不像是在骗人。
庄佑杰跟梁垣雀交换了个眼神,得到肯定后,庄佑杰就继续说,
“掌柜,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来送信,找不到这户人家我们也很难办,不知您可知道当初从沟子崖逃走的人基本都去了什么地方?”
“啊这……”掌柜想了想,“你们总得告诉我是哪户人家吧?”
这还真挺为难,老乞丐给的信上只写了地址没有写他们家收信人的名姓。
而且这种村庄里面没有门牌号,信封上写的地址后半段实际上是,
“洪官镇沟子崖村,大路进村后第五户院中有无花果树的人家”
这也不难解释老乞丐为什么要找人送信,毕竟要是寄信的话,这个地址写法肯定寄不到。
老掌柜不是沟子崖村的人,凭这些线索也猜不出这是哪户人家。
这时候,几乎一直在沉默的梁垣雀说话了,
“他家姓赵,从太行山那边迁过来的,虽然不富裕,但是挺大一户人家。”
庄佑杰很惊奇的看向梁垣雀,“嗯?你怎么知道的?”
侦探已经神奇到这个地步了吗?他要早说他们还问什么路,直接让他掐指一算找过去不就行了。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梁垣雀回答,
“那天我去送吃食的时候,老乞丐告诉我的。”
“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梁垣雀轻描淡写的说,“忘了。”
有了这些消息,找起人来说不定还有希望。
老掌柜对他们说,他到真认识一个当年从沟子崖逃出来的人,跟他讲一讲,他说不定能想起来这是哪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