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州豫章城之外,几个浑身鲜血淋漓,满身污垢的家伙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城关口,浑身散发出来的腥臭气息让人觉得有些反胃,不过却并没有人敢去靠近他们,毕竟身上那股子煞气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近的,光是走近一点点都觉得浑身发寒,更别说能够搭上几句话了。
可饶是如此,这几人在到了城关的时候,还是被守城的士卒拦了下来,刀剑直接架在了几人的面前,为首的一名士卒大声喝道:“几位打哪儿来的?”
如今边关战况紧张,自然只会比平时的筛查还要严苛,特别是那种出示不了自己身份腰牌的家伙,往往就是底子不太干净的,这也是他们警惕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鲜血淋漓的几人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包袱,而后往下狠狠一丢,三个包袱立马就散了开来,将近十来个头颅血淋淋地滚走在地上,有的甚至都已经开始腐烂长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烂血腥味。
几名守卒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几个百姓瘫软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惊恐尖叫便被直接打晕拖走了去。
为首的城关守卒环视着地上的头颅,而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满身血痂的男人嗓音深沉地开口说道:“这些都是统领级别的头颅,只不过有的是半个月之前杀了的,如今早就已经发臭腐败了,还请能够见谅。”
只不过那个守卒却是点儿都不在乎的表情,平静的说道:“这些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们想要进城的话,如今还不是适宜的时机。”
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十分的通情达理,然后开口说道:“赶紧拆人过去吩咐吧!小爷我想着赶紧进城找个地方洗个澡了,身上这都快发霉了。”
为首的士卒轻点了头,而后便抬手差遣一旁的下属重新收拾起了地上的头颅,不一会儿便重新来了一个禀告的,在士卒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这才重新看向几人,然后点头示意道:“几位跟我来吧。”
顺着城外的一条小道而进,几人很快就随着士卒来到了一座阁楼之中,几位婢女立马就出来帮他们沐浴更衣,更是强忍着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腥臭味,虽说确实是难以忍受,但是为了生计也没有办法,从这浑身的血污上来看,就知道绝对是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手上更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先前的那位士卒一脸淡漠地对着几位婢女吩咐道:“伺候好这几位军爷,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担心你们的小命不保。”
这几位婢女身后又无靠山,听了这话之后又哪里敢怠慢?只能是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看到这副模样的城关守卒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婢女伺候完几人洗去身上的污垢之后,几人便进了正中央的一个大澡堂之中泡澡,正当舒心惬意之时,三人的其中一个更是不自觉地哼声道:“在杀人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才发觉,如果能够一直这么呆下去的话,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一旁的白程柳开口说道:“你也就这个时候会说这话了,捡脑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留点给我?”
这三人自然就是如同厉鬼一样游荡在边关的东霜厂隐客。
刚刚感慨完就被怼了一句的司徒咗自然是极其不爽,一手拍在水面上不忿的说道:“咱们都是凭各自本事,你自己拿不到又怎么能怪我呢?难不成还要让我把军功什么的都让给你吗?”
这话很显然让算是挑起了几个人之间的怒火,而卞玉这是在一旁嬉笑道:“两个人抢来抢去不也是个笑话,到头来都还没我的多,你们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很显然把矛头都拉在了自己的身上,三个人一直都是这么针锋相对,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各自也都是习以为常,虽然说睡嘴是碎嘴了点,但至少也比沉默来的好。
唧唧歪歪了一会之后,三人也都是心有灵犀的停了下来,默默的享受着这好不容易放松身心的机会,毕竟在边关杀人的时候,还得总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拉进去陪葬,虽然说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心,但又因为他们是东霜厂走出来的人,自然而然的也会怕死。
白程柳在水池之中伸了一个懒腰,心血来潮的对着另外两人说道:“这一次回来之后,估计能讨个比较高一点的军衔了,但是到时候想再要聚在一起,估计就是件很难的事情了,不过以后飞黄腾达的话,都要看各自的本事,我可不想回过头来之后还得对你们照抚一二。”
另外两个人听了这话自然是嗤之以鼻,要是他们真的没这种本事的话,那才是真的丢人现眼。
不过就在他们还没回应的时候,这座澡堂便已经响起了另一道声音,直接盖了过来:“话要是真这么说的,那我现在可就得提前喊一句白将军了,不过倒也算是我犯了名讳,多少有点自夸的感觉,也算是沾了将军的光了。”
白程柳立马手掌一拍水面,弹起的一滴水珠被他握在了手里,显得有些寒气逼人,虽然他是洗浊境的实力,但是这一手明显超过了范畴。
“谁?!”
白程柳十分的不客气,毕竟躲着这么久不能出来见面,估摸着也没安什么好心,如果真的是南唐那边的探子跟到这里来,那他还真是想会一会,毕竟之前的那点军功,他可是有些嫌少了。
只不过卞玉和司徒咗两人却是一动不动,对于他们来讲,顶多也就是跳梁小丑罢了,再者针对的也是他白程柳,,根本就不关他们二人什么事情。
被白程柳这么开口一喝,一道十分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因为这澡堂是封闭式的关系,这道脚步声也来来回回的在这澡堂之中回响着。
“又何必那么惊慌呢?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大夏的边界,就算是有人来犯,也绝对伤不到诸位。”
白程柳猛地一回头,刚想将手中的水滴丢掷出去,但是又不由得停下手来,甚至就连瞳孔都微微一缩,嘴唇有些轻微的颤抖道:“白……白先生……”
来者便是与白程柳同姓的白许行,此前接过了乔屉的担子,顶着转运使的名号来到了玉瓶州,与其说他是在履行自己身为少师的责任,但其实真正的想法只他自己知道。
白许行见到白程柳这般唯唯诺诺,便笑着说道:“白将军何必如此呢?你看他们两个不就显得没你这般拘谨,虽然说同样是姓白,但是我们两个可没有什么家族渊源。”
白程柳确实显得放松了许多,然后对着白许行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倒也确实如此,既然白少师你跟我如此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喂喂缩缩的也容易惹人烦不是?”
白许行随便从一旁搬了一张小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撑着脸颊道:“我要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放下担子的样子啊,否则也就不会喊我白少师了不是么?毕竟先前开口的还是白先生,这两者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白程柳显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干脆就直接闭上了嘴,这种时候确实沉默是金,和这种聪明过头,同时又位高权重的人讲话就是麻烦,多少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见到这小子重新转过身去泡澡,白许行也没有在为难他的意思,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各自都没有互相打扰。
就在池子里热水的温度降的差不多的时候,白许行这才拍了拍自己的长袍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是三个人说道:“该给的休息时间我也给了,该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呢。”
这话一出,穿衣穿到一半的三人也顾不得继续穿衣服,而是将自己的袍子套好,便匆匆忙忙的来到了白许行的面前,看着这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白许行并没有着急着说话,而是双手交叉在胸口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三人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慢慢的等待着白许行开口说话,只不过这耐心同样是白许行在考验他们,说句实在话,东霜厂自己能够调动多少人,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未知数,孙企开那边,准确的来讲应该是刘汐那边究竟对自己有没有偏见,这事也还说不清楚。
“这次你们回来,官职和权利我都能给你们,蒋旭那边我会跟他讲清楚,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们三个人要给我盯好幽州口,我不希望那边出现任何的乱子,你们明白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白许行这才对着三人开口,但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的消息就如惊雷般在三人的头顶炸开,这谁能知道白许行又是什么意思?
白程柳身为三人的领头人,自然有权利率先开口:“可是白少师,您这句话又是怎么回事?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攻打反而要守住着幽州口,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乱子吗?”
白许行摸了摸希冀自己手中的一条佛珠链子,而后开口说道:“既然有着如此多的疑虑,那早点说出来岂不是更好?你们三个人之中难道就只有你一个人有疑问吗?”
当然自然不可能只有白程柳心中的疑惑,再者说了,主要战线原本就是玉瓶州和青州,他们主要盯着的地方不应该还是青州吗?看书溂
司徒咗沉声说道:“我觉得白少师的战略有着明显的错误,幽州再怎么说也有崖州的高将军盯着,真要是应对祁羽那边,说白了多我们几个不多,少我们几个也不少。”
卞玉却没有开口发泄,毕竟他不太喜欢当出头鸟。
白许行听完他们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开口道:“所以我说有疑惑就应该说出来,而不是就这么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我让你们去幽州口并不是让你们去那里守株待兔,虽然有这层意思在里边,但更多的还是起一个围魏救赵的作用。”
白程柳眯了眯眼,他不太明白白许行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守株待兔的话,留着他们的那点兵力,其实根本就不足以对任何人产生威胁,如果真要说围魏救赵的话,顶多也就这有点用处了而已。
白许行见他们三个并没有吱声,便站起身来双手负后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前提而已,我要的是你们在拿到兵力之后,一天之内攻下青州最外围那座城池。”
司徒咗和卞玉闻言皆是脸色大惊,他们不明白白许行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真这么做的话,那可就跟上次出征没什么区别了,这可是违抗皇命的事情,哪有行政打仗不用向皇帝请示的?再者说一旦攻打,那就已经和全面开战没什么区别了,他们虽然不太清楚玉瓶州的淄重部署,但是悬着的那颗心还是有些担忧玉瓶州这边究竟有没有做好准备的,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么他们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再者蒋旭那边要是有什么没有规划完成的战略部署,他们这次的行动也无异于是将其打乱了。看书喇
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屏息凝神,说句实在话,杀人和开战是两回事,哪怕是他们这三个无比疯狂的人,也很清楚这几句话的含金量,现在在他们的眼里,眼前这位白少师估计比他们更加的疯狂,他的眼神和表情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是白许行却并没有打算给他们任何的机会,而是一脸微笑的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个早上你们变来我府上,蒋旭那边我会去说清楚的。”
“还有一件事,如果一日之内没有办法攻下来的话,无论结果如何,你们三个都要给我往幽州口那边赶,不许去计较任何的伤亡代价,但凡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便是违抗军令,军令如山违之者斩,相信你们在东霜厂也不是没听到过。”
三个人在此时都面面相觑,仿佛就像在做梦一样,没有缓过劲来,要不是白许行在讲这件事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极其的认真,他们都以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白许行迈着步伐慢慢的走到了门外,又在这个时候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是皇上的命令,这种私诏要如何处理,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其实意思十分到简单,皇帝的私诏,自然只局限于那些希望被知道的人,也就是说,这是在拿他们的命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