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稍止天晴之后,长空之上架起了一道七彩长桥,可以说是美不胜收了,毕竟这种场面也不是说次次都能见到的。
一对男女缓缓地走在山路上,那是过了紫云城外的城郊山路,说是山路,其实还是十分宽广的,就是五个人并排着走也完全没有问题。
只不过按道理来讲,这么宽广的道路,应该是许多人日常一直行走才对,可其旁边却是长满了杂草,甚至浓密得让人有点头皮发麻,就好像荒郊野外的那种气氛一样,这就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好像走的并非一条脚踏实地的路。
但即使如此,男子和女子二人还是慢步地向前走着。
男子的模样很是闲庭信步,只不过女子就相对显得拘束了许多,毕竟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的,但是有着身旁的男子在,她也安心了许多,毕竟自己家就为公子的实力,她还是十分的清楚的。
就一男一女便是告别胡图的奕家主仆二人,奕博手中多了一把先前没有见到过的檀木扇,在古玩收藏品当中,品相也可以说是极好的了,这是胡图遣人偷摸着送到客栈的。
毕竟只要是在紫云城,就一直都在他胡图的眼线之内,要知道他可不比那三家商行差,真以为他就一个酒栈?酒庄以及地皮生意他也同样不少包揽,他在这紫云城当中,哪怕是那几大商行的当家的,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面对着这一次又一次的遣人送礼,还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着来的那一种,奕博也是由衷的感到无奈,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片好心,总不好把她按到墙缝里告诉他,自己就是看不上你这长辈送的东西,而且还十分的心烦,这些都不现实,而且再送就打断你的腿之类的话,更是大不敬。
最终在权衡了一番之后,也是决定离开紫云城,这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而在那堆价格极高的礼品当中,奕博也是挑选了这中规中矩的檀木扇。
当然,所谓的中规中矩,也是算在那堆礼品当中,要知道就连那位姓杨的名仕的手稿拓本都有,这玩意放在如今可是价值连城,就算是万金也难求。
只不过他奕博还是自认为有所定力,虽然这拓本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自己这胡老叔无可厚非是腰缠万贯,这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甚至绝对比想象中的还要富有。
奕博想到这儿时,有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曾书院君子的身份,还是有着很大的用途,否则就像是这类最看重名利的人,也不可能因为所谓的家族交情就来如此攀交自己,毕竟他可走不了仕途,就连他的儿子也不例外,那么,剩下的利益也就只有那几点了,他也不算傻子,就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得到。
一旁的丫鬟鹭鸶有些不解的撑着脸,在走了这么长的路之后,她还是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对着自己家的公子问道:“公子,那位胡老叔出手不是挺阔绰的吗?看他那么想讨好咱们,何不就留一个顺水人情呢?毕竟以后我们走了,能不能再见面都还是一回事呢。”
奕博打开檀木扇轻轻地扇了两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上的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顺水人情事可以做,只不过将来得做更多顺水推舟的事情,人家有求于你的话,难不成还会找不着怕你跑了?”
鹭鸶嘀咕了一下子,轻声地开口说道:“这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吧?我晓得的。”
奕博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有些宠溺的笑着说道:“能记住这些道理也很不错了,以前咋没见你这么聪明呢?还懒得跟猪一样。”
鹭鸶鼓了鼓腮帮子,显然是对于自己家公子的这番说辞不大满意,但在抬头想要与他辩驳的时候,看到他那英俊的脸庞时,脸上不自觉也闪过一抹红晕。
现如今也算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家这公子从小便风度翩翩,甚至都少不了许多世家登门结礼,想要让女儿能够嫁给自己家公子为亲,只是不知最后为何都被拒绝了,这是一件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的事情,估计也只能归于自家公子的志向更高,不想束缚在这儿吧,毕竟他自己也讲过,他想效仿仙人,走那圣贤之道,成为最年轻的圣人。
虽然她自己也不太理解这条路有多难,但也只是想着,不论究竟能不能走到那一步,只要自己能够一直都陪在自家少爷身边就好。
少女又是轻轻地低下了头,然后双指不好意思的在自己的裙摆下勾了勾,最终便别过自己的脸颊,然后红着脸对自家公子哼了一声。
“对嘛,你有一个笨的跟猪一样的丫鬟,早点换一个多好啊,换一个身段比我好的长的也比我漂亮的,而且又会照顾人,又聪明又贴心,还知书达礼的多好呀,公子你说对不对?”
奕博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料到鹭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子的话。
而此时的鹭鸶也是把脸埋的很低,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把这些话全部说出口了,仔细的回想一下,刚刚自己说的话,都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现在就更不敢说话了,最后憋了老半天,只敢对着奕博说了一句对不起,甚至就连声音都很小声,要不是奕博自己的耳力本来就好,估计都听不清这细若蚊蝇的声音。
奕博慢慢的低下了头,然后朝着自家丫鬟凑了过去,脸庞都快要和她的脸颊贴在一起了,然后微笑着歪斜了一下头说道:“说什么对不起嘛,突然说那番话,是不是生气了呀?”
鹭鸶条件反射地轻轻点了点头,只不过在意识到不对劲之后,又立马的摇了摇头,双手轻轻的插在腰间,语气有些弱弱地回答道:“哪有这些事情嘛,都是公子你自己想多了,这儿那么阴森恐怖,一定是奴婢刚刚撞邪了,绝对是这么一个道理,否则又怎么会满嘴胡诌的说胡话呢?”
奕博浅浅一笑,而后便是揉了揉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心里有憋着什么话,可一定要跟我讲哦,你家公子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用觉得有什么大学问,其实照样猜不透你的心思的。”
鹭鸶听了这话有些委屈:“为啥子其他人的心思公子就猜得到啊?是不是我自己太笨了……胡图的心机那么深沉,你都知道他的用意,却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想知道原因吗?”
“当然想了啊!”
“因为你是我很在意的人呀。”
“…………”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鹭鸶自己都愣了愣,好似自己都傻了似的,脑子里一下子都没有了思考。
“我就说这地方绝对有不干净的东西嘛,如此阴森,让人感到不安的,公子你一定是中邪了,可不能够再胡说八道了,要不我们先赶紧往回走吧,回去城里歇歇,我再找个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奕博看着自家丫头这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爱,而后一把搂住了她,用手中的檀木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嘴巴凑近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是笨还是傻呀?你家公子又怎么可能会中这种小伎俩呢?再说了,有我在呢,你不用担心,姑娘家家的,我也能够保护好你。”
鹭鸶被这么搂着,奕博身上传来的温暖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往怀里边缩了缩,在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不妥之后,她又立马直了直自己的腰,只不过却没有挣开,反而让自己的胸口朝他的胸膛上贴了上去。
就只是这么一下子,让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两人脸都红透了,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好,不只是话题变得尴尬起来,就连气氛也变得莫名其妙的尴尬,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才好缓和气氛。
过了良久之后,奕博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说句实在的,看着怀里自己的这个丫头,他还是不大敢动,只知道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但他不知道鹭鸶,究竟是不是靠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毕竟从刚刚的那一下挣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过,就只是缩在自己的怀里,一动不动的……
就在奕博打算推一推她时,鹭鸶这才轻轻的缩了缩身子,把脸埋在自家公子的怀里,有点儿奶声奶气的说道:“刚刚有点冷,现在暖和多了。”
其实自从过了成人礼开始,她就再也没像现在这么腻歪过,奕博其实也明白她心里的那道坎,他们两个毕竟有着主仆的名分,可自己的娘亲从小就把她当女儿养,这样的关系也让他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靠着远游的幌子,可以让自己走得更远,离得更远些。
其实自己并不受这些规矩的束缚,只不过有些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要能够做好的才行。
奕博对着鹭鸶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前边确实有些怨气冲天,书院有规矩,我也得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鹭鸶却是一个劲的摇了摇头,不过当看到奕博那坚定的眼神,也不好再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来,只好轻声的说道:“真的要这样子不可的话,那我就陪着吧,大太太也说了你就是个激进的主,我看着也好,预防你做出什么傻事来。”
奕博将手中的扇子收合了起来,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鹭鸶的肩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呀你,真的是,我哪有那么让人不放心嘛。”
就在两人这么一字一句的拌嘴之中,也是在慢慢的往前走着,等过了山道的大道弯之后,便是最里边的一座竹林,这片竹林并没有多大,甚至就连那些竹子也十分的细矮,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品种。
只不过如今烈日当空,这片竹林却有一点阴森的感觉,甚至一阵阵的阴风吹过,不要说鹭鸶了,就连奕博自己都觉得有些许透彻心扉的冰冷。
只不过感受到鹭鸶身子的轻微颤抖之后,奕博立马就将手中的扇子展开,而后嘴角轻轻地念了一个“起”字,一道雄浑澎湃的热浪开始慢慢地涌起,而后缓缓的萦绕在二人的周围,把那些扑面过来的阴风全部给搅散,算是护住了两人的安全。
鹭鸶有些惊讶自家公子居然如此厉害,正当她想要拍手夸赞的时候,奕博却是笑着摇摇头道:“这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还是赶紧过了竹林再说吧,前面估计还有更棘手的东西,不过想来也应该能够解决。”
鹭鸶立马就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抱着奕博的手臂,脸颊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又开始了活泼少女的问东问西,毕竟对于她来讲,自家公子如此年轻有为,而且从小他就在她身边看着长大,他读过的书估计叠起来都得有六七层楼那么高了。
就在这时,这座竹林的前头里飞过一道黑影,朝着奕博两人扑面而来,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玩意。
奕博翻转手中的檀木扇,然后速度迅捷的往下一压,空气之中出现两股对流,直接将那道黑影给压了下去,就好像有人吃着一个巨大的拍子一样,手劲极大的将其往下一拍,地上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也不能说究竟有多大,但是却足足有六七寸那么深。
奕博抽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搂着鹭鸶的肩头,而后朝着那坑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只剩下骨架的鸟,上边还挂着几丝没有褪去的羽毛,那头盖骨空洞的眼睛里,给人一种极其幽深恐怖的感觉。
奕博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有料到,在这竹林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一旁的鹭鸶表情十分疑惑,还没等她开口问怎么回事,奕博便是率先开口道:“看来还真被你说中了,真是有脏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