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辞别了奕博之后,林砚和岑曦也是离开了街头的这家卤粉铺子,走得可以说是十分的随心,毕竟说句实在的,外面即便是传得天花乱坠,也只能做为一个参考,奕家究竟有没有对皇家有着攀高枝的想法,都还不好说。
说句比较难听的,他奕博就算是没有入朝为官,也保不准没有在为悬阁卖命,这类聪明人对于利益的味道,反而是最熟悉的。
鹭鸶拿起桌前小盒里的竹筷,将那碗已经的打了卤的粉拌了个均匀,那股迎面升腾而起的香味,让女孩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立马动筷子将那色香味俱全粉条子送进了口中,那味道可以说是好极了。
见女孩吃得这么欢,奕博拿着筷子轻轻地笑了笑道:“吃慢点,不够吃待会再要一份都没问题。”
鹭鸶腮帮子鼓鼓的摇摇头,细嚼慢咽了好一会儿,才将嘴里的粉条吞下,一脸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而后对着自己的老爷说道:“不用的,这些就够我的肚子填得饱饱的啦,不过老爷啊,你为啥子刚刚要来坐这一桌?想要和那两个人搭上关系么?”
奕博在尝了一口卤粉之后,听到鹭鸶的询问,便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轻快地笑了笑道:“没有的事情,只是觉得那家伙挺有意思的,能单纯的交个朋友也不错。”看书溂
鹭鸶有些不太明白自家老爷的这个性格,要说交朋友的话,自己家门口不是堵着一群人嘛?他们不仅重金厚礼,甚至全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这样交朋友不应该更好才对嘛?
只是自己老爷在招待之时,脸上就看不到高兴的神色,甚至后来在走访天下名家与山川之美时,都变得对交友一事极其的刻意,就显得十分的奇怪。
她侍奉老爷读书时曾经看过那么一句,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很是应景,用老夫人的话来讲,那时的老爷还很稚嫩,只不过今年的老爷也才二十有四,完全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虽说行冠礼晚了不少,但从奕博算是可以成家立业的那一天起,鹭鸶便是改口喊他老爷,这一喊其实也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有时候她在梦里,还能够想起自家老爷以前的那副模样,,虽说现在并没有变了多少,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可要说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鹭鸶扒拉了两口粉条,虽然确实是好吃,不过却盖不住女孩心里的那点小难过,这就让整个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
奕博自然能够察觉得出来,不过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脸色温柔地说道:“多吃点吧,不然下次来扬州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哦。”
鹭鸶抽了抽鼻子,话语有些迷迷糊糊地对着奕博说着些什么,大概意思其实还是那一句“大漠孤烟直。”
鹭鸶心心念念着这幅画面这么久,自然很想去亲眼目睹一下,要知道从自己老爷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好美好美的东西。
就比如上一次到太湖那边,时间已经算是很晚了,那时候其实运气很好,遇到了万里无云的的夜晚晴空,在乘轻舟而过之时,秋蝉和虫鸣,风吹树梢而过,整个人躺在小舟之上看到的那副风景,可以说是无比的震撼。
她算是明白了读书人口里的那一句“满船清梦压星河”,也算永远永远地刻进了她的脑子,如何都挥之不去。
见到鹭鸶提出这样子无关紧要的话题,奕博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而见到自己老爷答应了下来,鹭鸶心里的那抹小难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孩子受伤的心其实愈合起来还是很快的,也并不需要什么坑蒙拐骗,更不需要耗费太多的钱财便能够轻易满足。
看着鹭鸶吃着碗里的粉条越吃越香,奕博也是轻轻的拍了拍一下她的后背,也是怕她待会噎着了。
其实不论有没有这茬,奕博也是打算好了往北边走一趟,山河的色彩说到底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对于自己来说,更应该放眼看的更加清楚些。
特别是青州那儿的疫病,其实他还是十分在意的,所以他应当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是算他自己多管闲事也罢,这个天下若都是龟缩一隅之人,那对于他这个奉承儒家礼教的人来讲,绝对是一种失败。
只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是告诉自己,虽然没有办法像至亚二圣那般,文章学识直达天路,但还是要有些自己的作为,至少从小事开始做起。
毕竟他出生在奕家这个书香门第,虽然不是嫡长子,但这不是辱没门庭的理由。
莫向外求,但见本心。
此时已经到了外城岔口,差不多要到东城口的林砚,此时微微驻足在了原地,回头朝着南边望去,只不过却被林立的阁楼给挡住了。
一旁的岑曦心有灵犀地问道:“是刚刚那个男的?”
林砚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轻声地对着岑曦说道:“身上的气势如此的恢宏,甚至在某些方面都有点点陈天行的影子,看来外边说的并没有错,这位奕家的嫡子,确实是在国子监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金丝雀。”
岑曦拉着林砚的手臂,又看了一眼周围,确认行人都还离自己有些距离,这才小声地开口问道:“不对呀,既然是金丝雀的话,应该放的出来才对。”
林砚嘴角微微一翘,叹了口气道:“奕家的手头究竟有多阔绰就不必说了,有时候有钱了,手段自然也就难以想象,即便到皇帝的院子里干点什么偷梁换柱的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相反只要够听话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多了去。”
岑曦抿了抿嘴,轻声地说道:“算了,反正也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大不了后手静观其变嘛。”
听了这话的林砚嘿嘿一笑,而后捏了捏岑曦的琼鼻,靠着其耳边轻声地说道:“笨法子。”
这话让岑曦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而后就是伸手朝着林砚的大腿掐来去,那股剧痛也随之传来,让林砚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果然不管是说不说得过,女人永远是不好惹的。
林砚一路上一直揉着自己的大腿,那儿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十分清楚的预示到,若是此时掀开裤子,估计已经是一大块的淤青了,不过自己又能咋办?只能是继续赶路呗,还能咋滴。
其实两人赶路的速度并不算快,毕竟小两口嘛,腻歪耽搁许多的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在是目的地比较近的缘故,这才没有真的耗时太久。
将近快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人才来到了紫云外城东边,这儿可以说是这座大城四个城角之中,最为繁荣昌盛的一个地带,程度甚至不比内城逊色丝毫。
这其实也归功于这儿商行商队的繁荣,哪怕是内城许多世家的进货出货,也有接近八成要依赖到这儿的走出,在这一点上,其实和走镖差别并没有多大,甚至是一次性的出货量会更大,而且因为关文合法的缘故许多,途径的地方也会更远,不会因为出关问题而担心有着太多的费用损耗,这是很关键的一点。
林砚拉着岑曦的手走在这条略显拥堵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有很多,就连林砚背在身后的书箱,也会或多或少的遭受磕碰,只不过他并没有多在意,这儿就连街道之上也会有许多雇佣而来的人持刀而立,其实都是那几家商行联合的手笔。
要知道能来这儿的客人,基本上都没有空手而归的想法,哪怕没有物色到自己心动的东西,可也不算是兜里没钱的主啊,环境一差谁还敢来这儿做生意?
这自然也就成了几大商行最重视的事情,毕竟平日里各自拉客那是各自的本事,可总不能让人刚出这块地盘,就直接连裤衩都被人劫个精光吧?这种砸自己金字招牌的事情,对他们来讲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所以该做出的手段是一点都不差。
岑曦的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毕竟林砚单是走这么一趟扬州,就能结识到这地方的人,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按他所说的时间点,其实可根本就没有路过紫云城啊。
两人进了一家客栈之后,便直接上了二楼的单间,这儿的视野其实还挺不错的,至少自上而下看去,一整条街道的风景全都一览无遗,只不过林砚并没有打算要住多久,在稍加休整之后便去见黄莺,也不用耗费太多的银两,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这可不算是他穷,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人黄家怎么说也算是几大商行之一吧,也算是尽点地主之谊了。
其实他也是最近来到了扬州之后,才从市井那儿打听到,原来黄家还是老牌的商行之一,虽说管事的还是那位已经年近花甲的黄老爷子,但这可不意味着黄佳在这些年就是示弱了,其实多少还有些蒸蒸日上的意味。
当然,一开始遇到黄莺父女的林砚,还以为他们的规模也就那样子,现在看来确实不一般,甚至就这庞大的产业,用上一句家财万贯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不过此时的客栈之内,岑曦拽着林砚的耳朵,语气不大好地问道:“你好好跟我说说,是不是欠别人钱了?”
听了这话的林砚,却是一脸疑惑地咧了咧嘴道:“就我当时身上那么点银两,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嘛,和我都没有交集,又哪里用搭得上那么多事情。”
说到这儿之时,林砚立马站直了身子,双手捏住岑曦的脸颊,就那么来回的揉了揉,这让岑曦不由得有些纠结和无奈,毕竟如此“残暴”的林砚,还是第一次。
“在扬州这边打好基础,也算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到时候青州那边要是真撑不住,咱们在这边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听了林砚这话的岑曦眨巴眨巴眼睛,而后还得点了点头,关于这些事情,其实她并不打算多去追问什么,自己的这个男孩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休整了一个晚上的林砚一大早刚刚爬起床,就发现岑曦已经是洗漱完毕,从楼下带上来了早点了,这搞得林砚有些迷糊,原来自己都已经睡得这么晚了,甚至多少带着点惭愧。
就在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时,岑曦却是没好气地念叨道:“赶紧起来洗漱,然后把早点吃啦,真是的明明都睡了这么晚了。”
许久未曾听到有人念叨自己的林砚,也是嘿嘿地笑了笑,人在此时显得有些呆板,但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谁又不是这般模样呢?
“还愣着干什么?我可不想跟你说第二次哈。”
听了岑曦的再一次念叨之后,林砚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后跑去浴间洗漱了下,甚至还简单地冲了个冷水澡,虽说有句老话叫做霜秋清晨冷死人,但林砚有着气机护住身子,其实影响根本不大。
这一点也让他有了点新的感悟,就是到了造化境这一步,自身气机是否可以不让自己掌控?
甚至说得通俗易懂些,就是让天地大道的运行规律,来帮着自己动用每一道气机,这样一来哪怕是在面对地仙之时,是不是也能够掌握一点点的主动权?
只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想,具体究竟要如何才能实施,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而且这也有着一个漏洞,那就是直面有着小天地之利的仙人时,其实就算是把自己钉在了对方的砧板之上了,争胜之事可强可弱,远达不到一个平衡点,其实说到底也算是失败的。
不过林砚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毕竟自己本就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得者非得兼备这么一个道理,其实还是十分的浅显易懂的。
卫宾的剑,陆御中的道,谢元的书以及秦观的字,哪一个不是慢慢从日常所悟出来的?并没有所谓的高下之分。
林砚慢慢地来到了房间之中,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湿发披散而下时,让他看起来都有些奇特的韵味。
林砚看着桌上的两屉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说句实在话,他现在不饿那绝对是假的,不过旁边的那一小碗河鲜粥,也是让林砚食指大动。
“你吃了吗?”看到岑曦在一旁背对着自己捣鼓着什么,林砚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就是那些被少女揣在口袋里,自己只见得了一回见不到两回的银票了。
面对林砚的问题,岑曦的回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道:“吃了的。”
林砚拿起了一只包子咬了一口,里边是白菜猪肉馅的,咸鲜味和汁水一下子就充满了口腔,这也让林砚意料之中的满意。
毕竟美食这种东西也算是扬州的特色了,这要是也能翻车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点。
两三口鲜美的河鲜粥便就下了一只包子,林砚坐在梳妆台前砸吧了一下嘴,脸上的表情倒是满满当当的享受。
“我记得我们应该没有多少铜板了才对啊,难不成这家店里,还能允许用银票包早点?”
听了这话的岑曦不由得回头给了林砚一个白眼,要是真能这样子的话,估计就连接下来一整年的时间里,他们的一日三餐也都不用愁了。
林砚自然是在和她开玩笑,毕竟自己接手而过的银票究竟是多大的数额,自己还能够不知道吗?
看着岑曦那忙忙碌碌来回清点数目的背影,林砚不由得一阵心疼,真想自己能帮她算一算呐……
但是最终的林砚还是没敢说出这个宏远的愿望,而是自顾着拿起一个三鲜馅的包子,细嚼慢咽地进了肚子里。
而刚扒拉了两口粥后,岑曦却是突然开口说道:“我刚刚在楼下,好像听有人讲,许多的门派都头破血流的往明州抢位置,好像卫老前辈也在那儿露过面了。”
“你说青崖剑庄家大业大的,箐庄主会不会来明州这儿分一杯羹啊?”
面对岑曦的疑问,林砚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桌面一个小凹槽,表情看起来有些若有所思,如今明州的局面其实气数不多,只是攻占了一座雄首关而已,并不是动摇了一州之地,获利其实十分的稀少,就算他们想要分而食之,其实也很难抢到多少肉。
不过还是能够汇集一身,有着主宗的提携之下,拉起一个分宗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明州的白老爷究竟怎么想,怎么讲那也是人家的地盘,家门口的树要想能长大,还得看主人点不点头,不和心意最后也只是成为生火的干柴罢了。
就从如今这种小道消息来看,也是不大好说,看似卫宾算是稳操胜券占了大头,但要是来了一个不下于卫宾的老妖怪,那其实时态的走向究竟是好是坏,都不太好说。
“也不知道江杰那小子究竟用不用过来,明州其实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多差,但从细的讲,还是太过揉杂了些。”
岑曦将那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收了起来,一脸开心地来到了林砚面前,往台上放了十来个铜板,而后坐到了床边,双手撑着脸颊问道:“你的意思是,箐庄主会让江杰到明州那边?可单凭他的本身,也很难能闯多大的名堂啊。”
林砚哈哈一笑道:“这小子本就是个懒货,境界不高反倒容易给青崖剑庄落了脸面。”
损人也算是直接就这么损了,林砚嘴里并没有多留情,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这小子,不知道现在状态如何。
林砚拿起了一颗铜板攥在手中,而后又轻轻地敲了敲,铜板在碰撞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让人觉得无比的悦耳,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这世上谁不喜欢这玩意?
“不过还是希望他能够走得远些,至少没有立下分宗前,咱也不去登门拜访了,落不下这个脸。”
岑曦忍不住噗嗤一笑,不过还是故作正经地白了他一眼,没个正经模样的,到时候见面又得唠嘴了,不过他的这一点,自己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