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交谈的期间,许多的武当弟子都围了上来,打量了好久不见的林砚,最后在人定之后,便一股脑地全拥了上来。
吓得林砚一把搂住岑曦,双腿一蹬直接跳到了前殿的石栏之上。
因为武当这几日并没有开炉,所以也就并没有香客来祭拜,石栏后边的香鼎内,也是一柱香也没有。
林砚看着石栏之下,一个个都呆住的武当弟子,不由得尴尬地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念师叔我,不过咱们大可以不用这么热情,毕竟现在都大了不少,你们也可以自个带着新弟子去摘桃折李了。”
尽管林砚说完,可其下的那些弟子依旧如同木鱼一般呆在原地。
这时林砚的腰间感受到一股吃疼,后知后觉之中,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岑曦的腰没放,下边的那些弟子毕竟不是武当老一辈,又哪里见过林砚的这种行为,自然是比谁都呆。
要知道这个好久不见的小师叔以前,虽然也是不折不扣地皮,但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这要让张掌教知道了,何止挨一顿毒打啊?
林砚赶忙松开了手,却显得有些无处安放,只好无奈地挠了挠头。
就在这不知所措之际,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毫无察觉的林砚身后。
“小师弟啊,许久不见长进了不少嘛。”
石栏下边的弟子听到声音看见人影,立马就一溜烟地全部消失不见,毕竟兼掌律真人这个名号,在武当山可不是吃素的。
林砚听到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立马就回过头去,开口之时声音已经有些许哽咽:“俞……俞师兄……”
“臭小子,咋刚一见面,就好像你师兄死而复生一样呢?就不能欢快些嘛。”
俞丙青假装一脸不悦地对着林砚数落道。
“这……这,师兄我没有老眼昏花吧?这咋……”
当岑曦跟着林砚转过身来之时,俞丙青看着岑曦的脸庞,一脸不可思议及语无伦次,毕竟这个丫头,没人比他们再熟悉了。
林砚见到自己师兄这么一副吃惊的模样,心里也早就有了谱,刚开口笑着解释之时,不知为何,自己的双眼却是有些别样的酸涩,酸涩过后便是一阵温热。
“师兄,我找到她了……”
岑曦此时觉得有些局促和不安,不过林砚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而俞丙青也是看着这两人,温和地说道:“欢迎回家。”
岑曦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转身一把扑进了林砚的怀里,后者也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两道湿漉漉的泪痕,使得林砚的胸前都湿了一大片。
牧元也是走到了牧阳的身旁,两父子一左一右地抬头看着这一幕。
武当山后山真武湖,林砚与岑曦就坐在了湖边,看着那里边的锦鲤嬉戏。
因为丹江的缘故,真武湖的水面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盈余”了,不过这座仙湖的声势,也并没有随着水位的降低而衰减,反而让人觉得有另外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林砚右手边坐着的,自然就是当今的武当掌教,那位平日里对着林砚这位小师弟絮叨最多的大师兄,在二人重新相见之时,却少了原本应该滔滔不绝般的话语。
俞丙青在不远处的石桌前坐着,微笑地看着自己的这对师兄师弟,虽说如今算是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境地,可也应该是师兄平日的絮叨太多了,衣食住行样样都能提到自己那个师弟,使得现如今相见之时,变得好像说什么也不是。
张秦阳双指捏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随手就丢入了糊中,只不过这一切都装得有些刻意。
最终还是林砚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师兄,吕祖的那把遗剑,陈天行说已经托人送到武当来了,你和二师兄验过了没有?应该没有什么猫腻吧?”
张秦阳点了点头回应道:“自然验过了,你放心吧,吕祖遗剑他们能动什么手脚?就算真有什么猫腻,残剑本身也还有剑灵寄存,因为排异性的缘故,应该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
听到这儿,林砚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思索了一下,还是补充说道:“我主要是担心李玄机那个老不死的动什么手脚,就他那仙人境界的根底,如果想动什么歪心思,还是应该长点心眼的。”
张秦阳点了点头,随后又是皱了皱眉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他对你动过手了?”
林砚摇了摇头道:“还不算吧,以他的眼光,自然不可能跟我这种比小辈还要小辈的人计较,不过该说的话也都跟我说了,该不该当一回事,说实在的,我也没有太过当真,毕竟他捏不捏死我,我挣不挣扎都是一个结果。”
一旁的岑曦闻言,轻声地说道:“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省得你被那老乌龟欺负。”
林砚笑了笑道:“为啥是老乌龟啊,我觉得还是王八更贴切点,你是不知道他那副模样,真的是越想越像。”
岑曦轻声地咳了咳,示意自己不能说,林砚这才苦笑着一手搭在脸颊上,感情这话的意思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啊。看书喇
张秦阳无奈地笑了笑,而后低声地说道:“皇帝有意想推出一个道门之首,东方郓那臭小子也是狡猾,老想着挖坑把我埋了,不过最终我还是婉拒了。”
林砚皱着眉头疑惑道:“难不成他灭佛之后,想立道门为国之正统?可这不是与李玄机和淮齐的理念自相矛盾吗?”
张秦阳略带疑惑地问道:“自相矛盾,为何有此说?”
林砚斟酌了一下道:“大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按照南唐这架势,绝非是想要休养生息的意思。”
“师兄你可能还不清楚,如今南线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胜是胜了,可究竟胜了几成我也不清楚,这局棋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后面那些推动的人,在这盘棋促成之前,最里边的狼藉都很难浮出水面。”
还没等张秦阳开口,岑曦就已经对着林砚轻声询问道:“那我们现如今究竟算不算已经出了局?”
“只要不再掺和的话,应该就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吧?”
林砚看着眼前的湖水怔怔出神,嘴角呢喃自语道:“但愿如此吧……”
说句实在话,其实就算是他也不太肯定,毕竟从白许行开始,见过了卫宾插手东海一战,再到湖州遇到余学以及谢清之后的那番谈话,最后,再加上在汉中知府时,李玄机的那番态度,其间的种种串联起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什么。
其实答案也摆在明面上,有人在用所有的天地气数,下一盘大棋,而且这盘棋的棋桌前,绝不止两个人坐着,许多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入了局,当然,可以说全都是棋子的存在,林砚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对于那些大人物的安排,他也想不通猜不透。
张秦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不用想得如此复杂,毕竟大道无为上善若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不必想的太过复杂,这样反而误导了自己。”
对于师兄的这么一番话,林砚也是点了点头,虽说不能算全对,但至少为人处事是这么一个道理,凡事都是先做好自己,才有资格说其他的,毕竟人无本无德而不立,虽然说和儒家那套天地君亲师有些出入,可其实二者的差别不大,多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砚不知从身上摸索着什么,最终在口袋里掏出一颗果子,里外透着诱人的粉红色,张秦阳眼睛一亮,老脸上印着欣慰的笑容,刚伸出了手时,林砚却,将果子挪到自己的胸口反复擦了擦,又抬头看了一眼伸出手的张秦阳,眯了眯眼问道:“你干嘛啊,师兄?”
张秦阳立马单手握拳,放在了自己的嘴前假装咳了咳,林砚便不再理会他,将果子递给了一旁的岑曦,嘿嘿一笑道:“你尝尝看,这可是我前几天在路上摘的野果子,我都舍不得吃,可甜啦。”
岑曦刚想伸手接过果子,可林砚却并没有打算给,而是直接怼到了岑曦的脸上,无奈之下,女孩也只能,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林砚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岑曦轻轻地点了点头,而林燕却在果子上咬了一大口,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这让一旁的张秦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林砚这才会心一笑,另一只手从怀里又拿出了一颗,递给了自己的师兄。
可张秦阳这次却是摆了摆手,林砚也就没太在意。
人生毕竟如孤舟般婆娑,对于许多人来讲,其实都没有太多摆渡的机会。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想试着去江湖走走,还是学你那个师兄一样,继续效忠朝廷?”
林砚嗤笑着说道:“我你还不清楚嘛?我都不感兴趣。”
林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面朝真武湖道:“我想带着岑曦,去王姨的那座茅屋住……”
张秦阳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林砚自打小起,确实就是与世无争的性格,而且现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倒也便由他去了。